旭沉芳微微笑道:“生而为人,自当有牵挂之事。佛理讲究六根清净、四大皆空,那这佛门中的师傅,可都是四大皆空者?倘若四大皆空,活着的意义在何处,只为浪费这世间的粮食么?师傅们不光自我修行,还为普度众生,难道这不同样也是一种执念。只不过世人执着的方面各有不同罢了。”

    说着他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又道:“方丈请入座。”

    阿怜十三岁的时候,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她长得像极了她娘,一双眼睛清澈明媚、如剪桃花,她古灵精怪,也有她娘那般乐观积极的生活态度。

    她十三岁这年,旭沉芳将偌大的家业都给了她。

    那一日,她哭着跑回来,哭得十分凄惨,一进门便如儿时那般扑向黎焕和殷珩。

    黎焕看了看殷珩,在她的记忆当中,阿怜已经很久很久都没这般伤心过了。

    黎焕问道:“阿怜,怎么了?谁欺负了?”

    这话问出口黎焕自己也有些不信,这京中有谁能欺负她啊,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儿。

    阿怜上气不接下气,哭着道:“娘,求求,求求快去看看义父,求求帮我阻止他……”

    黎焕问:“怎么了?”

    阿怜抬起满是泪痕的脸,道:“他要出家了。方丈要给他削发了,往后他要留在寺庙里当和尚了……”

    黎焕愣了愣。

    阿怜拉着她的手就把她往外拽。

    殷珩开口道:“阿娬,去吧。”

    黎焕回过神,抬头看了他一眼,下一刻她牵起阿怜的手转身就往外跑。

    到了府门前,黎焕一把捞起阿怜,母女两个骑上逐夜,一路往护国寺奔去。

    到了山脚下,两人片刻不停地跑在上山的台阶上。

    黎焕听见山里响起了绵长亘古的钟声。

    当她一口气跑进护国寺,冲到佛堂门口时,抬眼便见一些和尚师傅正在佛堂里诵经,而旭沉芳跪在佛殿正中的黄色蒲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