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国庆节,经玖姐与在上海工作的致哥、秀姐联系,鼠人和两个姐姐一起去上海玩了几天,可适逢连绵阴雨,致哥带着玩的时候,戏称“乡下人冒雨逛上海”。此乃标题的来由。

    那正是三年困难时期过去,国民经济好转、史无前例之革命还没来的时候。鼠人家姊妹引以为豪的致哥还在华东局任职,各方面都还顺风顺水。这边家里呢,鼠人和小姐姐在家里劳动,经受锻炼已一年,玖姐也已工作两三年,又刚结婚,想带两个弟弟妹妹去上海玩一趟,看看哥哥姐姐,哥哥姐姐一听也都高兴、很欢迎。因而,说去就成行,只可惜天公不作美。

    记不得启程上路的种种情况了。反正那次是玖姐买单,鼠人只是跟着开眼界,享受这一过程了。在路上记得比较清楚的就是乘火车,下雨。也许上路时没预想到一直下雨,总指望下下会停止,天会好起来。可竟然就是下个不停,这给在路途上的三姊妹带来心头的压抑感。

    去上海买的是晚上的火车票,从无锡上车,一直在车上看下雨。特别是到昆山了,已是下半夜,对面来的火车头上烁亮的白光射过来,清晰地看到光柱中密密的白亮的雨点纷纷地飘落,看到月台上的积水,鼠人感到很焦虑。他的脚上穿的还是母亲做的布鞋,虽然比较新,线拉的毛边底也还比较厚实,但怎么也是防不住水的。他真希望雨立刻就停了,地上都干爽起来,那样,他走路,到致哥家去,都会轻松一些。他记不得两个姐姐当时是怎样的神态心情,也许她们也会感到郁闷,到上海玩,结果碰上这么个鬼天气,早知不来了。可事先约好的,离家上路时还没下呢,要不鼠人也不会穿布鞋的。

    天公不作美,也就算了。既然乘火车都快到上海了,有什么说的?昆山那时在鼠人的脑子里就是黑黢黢的,湿漉漉的;他坐的火车似乎也不亮堂,是不是买的加班闷罐车厢火车票已经记不清楚了。不过,不管下雨也好,闷罐车厢也好,火车还是正常往前开,他们终于到上海火车站了。

    上海火车站出站口已没什么印象,反正一样雨淋淋,湿漉漉;时间仍然是后半夜。玖姐那时可能也是做好了功课的,事先问了致哥从火车站到他家住处康平路的电车、公交车乘车路线吧,她带着鼠人和小姐姐乘车、转车,顺利地找到了致哥家平时通信地址所在地。鼠人以前与致哥通信,也一直记住的门牌号码。

    在下公交车走向100弄708室的时候,记得还有一位老太太沿路带了一段,老太太起得真早,天还不亮怎么就准备去买菜还是做什么啦,上海人真热情!鼠人在路上走着,想着,估猜着致哥家住的弄堂一定不宽,房间应该会朝街面吧?这样走着、想着,一会儿,老太太讲到了,姐姐谢过她,看她已转身离去。鼠人发现,这面前的100弄708室,原来并不是街道里弄,而是个挺大的大门,门前有岗亭,还有两个警卫员站岗呢!当玖姐讲明了要找的致哥及他家的具体门牌号,警卫员就立即拨打电话,致哥接了电话,应了,说马上到门口来接,警卫员就让鼠人姊妹三个进传达室坐等了。

    在进到传达室坐等的短暂时间里,鼠人看到贴在墙上的一张通告,也就是普通的进出门的规定之类的内容,通告平复完整,毫无残缺,就像刚贴上的一样,最后落款的时间竟是一九六一年五月,这让鼠人大为惊异。一张通告都四五年了,还保持得这样,意外,甚是意外。鼠人想,如果是在一般学校,四五年前的通告,不知会撕到哪里去了。

    “好,都来啦!”鼠人正看布告遐想间,大门里面传来致哥的说话声,他和姐姐赶紧站起来,从传达室里门向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