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晨才来到这里,下午便失去了这里。

    没有人会在乎,九方家族甚至连派个人来看看都不可能。他们即便在意也是在意究竟是谁在距离九方家族如此近的位置对攻,为什么对攻,而不是这些凡人。

    凡人的喜怒哀乐和他们毫不相关,更不会记得自己曾经也是其中的一员。在地球,他们还能被统计出一个数字,而在这里,他们甚至连成为一个数字的尊严都没有。

    老黑再也做不了好吃的早饭;大掌柜的蓄灵丹用不上了;老邢失去了那么大的地盘,整个黑市都在火球中消失殆尽。

    陈疤赖也不需要去教训老赌鬼;老赌鬼也不用惦记秦霜娘。他们再也不用给什么人一个怎样的交待。就连那个早早就收摊离开的年轻书生,他无论去往哪里也都逃不过这一场灾难。

    还有那些曾经住在这里的老板、伙计、镇民,他们上午招呼她买东西时的样子现在还清晰浮现在她脑海里……

    这些人、这些看似很水很平常很渺小又很无关紧要的日常,都是小人物们活生生的生活,是组成这个世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然而在这一刻,永远的戛然而止。

    “哦……”出乎意料的,秦霜娘听到花灵媞的回答,只这样轻轻答应了一声。

    “你……若是想哭还是哭出来,不必憋着。”花灵媞怕她太过于要求自己坚强,心里会出问题,赶紧提醒道。

    谁知道秦霜娘反而摇了摇头,“我没有憋着。”

    “那你怎么这样平静。”花灵媞不懂。

    秦霜娘轻轻一笑,竟然抬起手解开了一直包在头上的布巾。

    拆开布巾一瞬间,半边白花花的头皮便暴露在花灵媞眼中。不,确切地说并不是头皮,而是一大块布满狰狞瘀痕的伤疤。

    伤疤看起来年代久远,因为伤的深,破坏了毛囊所在真皮层下肌肉组织,所以才长不出头发,变成了这样恐怖的样子,为了不吓着人,秦霜娘就天天用布巾这般包着。

    “这是……”花灵媞隐隐猜出秦霜娘说没有憋着的意思。

    “是在我家乡受的伤。也是遇到了几位修士……那一天我的家乡也像这样永远的消失,我也永远失去了我的夫君和三个孩子。都……都习惯了……习惯就好,还能怎么办呢……”

    说到这里,刚才口口声声说没有憋着的人再次哽咽起来,弯下身子用手努力捂住自己的胸口,极力压抑住内心的痛苦和口中低哑的哭声。

    花灵媞的呼吸也变得更加沉重,看着兀自承受的秦霜娘一样久久说不出话来。是啊,这些凡人即便遭受这样的痛苦,又能怎样?习惯……呵,是啊,他们真的只能去习惯,难不成轮着锄头柴刀去找修士拼命嘛。

    “对不起……”花灵媞咽下嗓子里的酸涩,对蹲着的秦霜娘低低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