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付杜家,并不是为了苏阆苑,而是为了自己。

    这样的恨意,却是最后能够支撑她将整个杜家搅的天翻地覆的动力。

    杜渐微早慧,她八个月左右的年纪已经能说话,一岁多就能记人了,可那时的她已经成了杜家人人嫌弃的妾生子,连带着自己那个原本应当光芒万丈、支撑着整个杜家走向人生辉煌的哥哥杜怀逸,在周氏的耀武扬威之下几乎过着人人喊打的生活。

    苏阆苑没有忘记在心中提及此事,可说起杜怀逸,也不过是她一句“你兄之于杜家,有如米中坏糠,缸中硕鼠。迁苏家,可生。”那时候杜怀逸也不过是七八岁的年纪,虽也懂事,可对于意气风发的周氏来说则是碍在杜腾逸面前最大的绊脚石。

    嫡长子只能有一个,继承杜家的也只能有一个。

    苏阆苑宁愿将他送去娘家,成为一个寄人篱下的表公子,也不愿意让他生在杜府,在周氏的打压下泯然众人。

    与其让杜怀逸被周氏假惺惺的捧杀,做一个毫无用处的废人,倒不如让男孩子早些出去闯一闯,日后也可功成名就归来。

    那时的苏阆苑只能保一个,她选择了保杜怀逸,而舍了杜渐微。让这么一个聪慧懂事的姑娘,陪着她一同在杜府的冰天雪地中长大,逐渐枯萎,几乎变成一条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要说恨意,那还谈不上。可要说骨肉亲情,呵,那也太可笑了一些。

    杜渐微看着看着,当真就发出了一声轻笑。饱含不屑与鄙夷。

    “唔,原来你的小名叫软软。”静谧空旷的屋内,突而就响起了一声魅惑又慵懒的笑声,就在杜渐微的头顶上方。

    杜渐微将那张老的泛黄的信纸在手心里揉成了一团,指甲顺着纸团抠进了自己手心。她并没有急着回头,而是表情平淡道“世子的爱好难道就是每日偷听墙角,每日翻人门窗么?”这谢戾的行踪未免也太神出鬼没了一些。他时而可以出现在寺庙中,时而可以出现在你的闺房里,想要做点什么事情都半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模样,让杜渐微觉得有些不喜。

    她不确定谢戾看到了多少,反正她的身世,以及当年杜府那些乱七八糟的丑事,想必谢戾早就在与她合作之前就已经调查了个清楚,没有必要多余的遮掩。

    想到这儿,她随意地将纸团扔在桌上,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回过头来。

    谢戾站的离她很近,尤其是在回身之后,仿佛就贴在她的耳侧一般,呼吸之间皆是他身上淡淡的苏合香味。

    他脸上妖娆的容貌显得有些高深莫测,那只合上的右眼仿佛透过那薄薄的玉片,直接就能够看穿杜渐微的一举一动,将她的灵魂与皮肉分剥抽离。

    谢戾哼道“本公子哪里是翻墙翻窗进来,分明是正大光明地走进来的。”他指了指一侧由重重纱幔遮起来的床榻,抬高下巴道“只不过你与你的丫鬟们眼瞎,所以才没有看到本公子的存在罢了。”

    杜渐微顺着他纤长的手指指着的方向看去,那纱幔微微撩起,露出后头略显凌乱的床铺,显然谢戾早就已经在这儿呆了不少时辰了。她抿了抿唇,眉眼眯起。

    自己因为怕冷,从秋日开始床边的幔帐便是常常放下的状态,这个习惯来了杜府之后自然也不会改变。即便现如今已经开了春,她也没有让雁榆把厚的幔帐换成轻薄的,准备等天气再暖一些再换。当然也就不可能会发现自己的床上躺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