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不活了啊,从小一把屎一把尿的伺候大的小祖宗就是这么对待我的啊。”丽嫂子干嚎着大声说着,身子一沉坐到了地上。随即,她一抬腿把狗娃也踢翻在地。

    撒泼的丽嫂子一只手混乱的揉着自己的头发,双脚照着狗娃的身上不管不顾的乱揣着,另一只手还不往指着人群外面一个矮人半头的人影,大声地喝骂道“杨冬初你这个坑人的窝囊废啊,我王小丽嫁给你算是倒了霉八辈子血霉了,伺候完老的,伺候小的,一天到晚的忙活着,我忙活了这么些年,落了啥啊?就是让这个忘恩负义的消王八羔子联合外人一起来欺负我啊?啊,啊,啊,我不活了啊……”

    丽嫂子当众撒泼,狗娃首当其中的被踹了,狗娃爹——窝囊的杨冬初被老婆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他不知所措的抱着头蹲了下去。而微着丽嫂子和狗娃的人们也自动的让出了一条路来,让这怪异的一家三口都能清楚地看到彼此。

    “咳,咳,咳,大庭广众的,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太不像话了,你们还嫌丢的人不够吗?”随着痛心疾首的话音,一个老者颤微微的顺着人墙走了进来,他用拐棍点着地面“回家,回家,都给我回家,不许再在外面丢人现眼了。”

    老人急吼吼的说着,缓缓地弯下腰去,把抱着头缩在地上的狗娃一把扯了起来,无可奈何的说“你呀,你也是马上就十五岁的人了,很快就能顶门立户的过日子了,怎么和你那个爹一个样,怎么也这么窝囊啊,啊?”

    “哎”老人说着,摇着头叹息了一声,拉着狗娃就往外走。

    狗娃被他后娘连蹬带踹的,弄了满身的灰土,狼狈不堪,被爷爷拉起来之后,他本能得用手遮挡着杨家屯众人各样各样的眼光,可是当他从自己的衣服缝隙里看到正低头忙活着什么的那个黄袄红花的背影,耳畔响起了那句认真的话:‘杨鹏飞,我相信你,加油!’,他禁不住心中升起了一股子豪情。

    狗娃猛地一用力,挣脱了老人的手,仰起来混合着水和土的狼狈小脸,大声的说“不,爷爷,我杨鹏飞长大了了,现在杨家屯正在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我怎么能因为个人的一时懦弱而逃避呢?我不走!”

    “你……”颤巍巍的老人猛地抬起了头来,他翕动着嘴唇,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一丝希冀的光来“也好,三叔公、族长和姚先生都在,你留下来也好,你长大了,爷爷也放心了。”

    听了爷爷的话,狗娃郑重的点了点头,坚定决绝的说“嗯,我长大了,爷爷你就放心吧。”

    大壮原本是一直气狗娃在后娘面前的懦弱的,但是他再气也不能多说什么,既然狗娃还要在那个家里生活,他就要顾及朋友的感受,不能一时冲动让狗娃的日子更难过的。

    现在听了狗娃少见的这么坚决,大壮上前一步,和狗娃并排站在了一起,他用力的拍着狗娃的肩膀,义气的说道“狗娃,你这么做就对了。晚上,咱哥俩也学古人抵足而眠,好好的叙叙!”

    丽嫂子惹了精明的杨二婶,被她四两拨千斤,只用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引发了他们家的内部矛盾,狗娃公然反抗,丽嫂子当中撒泼,狗娃爷爷企图力挽狂澜,狗娃终于幡然悔悟,显示出了一个小小男子汉应该有的血气方刚,而大壮则很义气的表达了想要做狗娃坚强后盾的意思,虽然他的话说的有点那么不伦不类的,经不住人们细致的推敲。

    丽嫂子在家里横行惯了,这次被狗娃的突然反抗闹了个措手不及,当众撒泼又棋差一着,用了一个下下策,成了全屯人的笑料,人前闹了很大一个没脸,只得灰溜溜地爬了起来,很恨的剜了一眼姚甜甜、狗娃、富生和大壮几个人,然后披头散发地扯着狗娃爹溜了出去。

    这场因姚甜甜而起的风波,以诬赖姚甜甜的丽嫂子灰溜溜的溜走拮据了,而姚甜甜自己却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上一句话。不是因为她是个任人随便诬蔑也不肯反击的软弱之人,而是因为她没有时间,她正忙着救护心血管病犯了的三叔公呢。人命关天,稍一分心,三叔公可能就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姚甜甜一边回忆着自己在上一世里学过的急救知识,一边把三叔公缓缓地放在了地上,又随手扯过了不知道谁的破夹衣,卷成了一团垫在了三叔公的头下。

    看着三叔公口边的白沫越来越多,姚甜甜轻轻的将他的头偏向一侧,解开了他夹衣的扣子,又用手轻轻的扣拍着他的背部,让他口腔以及气管内的分泌物一点点地拍了出来。

    直到三叔公的脸色渐渐的有了红晕,姚甜甜才放心地长出了一口气,摸着自己额角上的汗水抬起了头来。

    姚甜甜抬头,正好瞥见了杨二婶冲着大门口的方向轻轻的淬了口吐沫,她顺着杨二婶略带得意地目光望去,将将看到了丽嫂子仓皇而逃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