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水寨驻扎了不久,我们便启程返回神女峰大寨。

    回家的一路兴高采烈。

    我怀里抱着千娇百媚的美人,头上戴着美人亲手为我编织的花冠,手腕上系着我和美人一人一条的相思结。我这些年鲜少有这么快活的时候,心里满满的都是对新生活的向往。我过于欢喜,以至于得意忘形,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我出门的时候,可完全不是这么打算的。

    那时候的我,被仇恨蒙蔽,心里想着的全都是如何报复阿江这个背叛我的贱人。我特地找到这样一处被潭水环绕的地方,控制了唯一的出路,又暗搓搓地准备了铁链、镣铐和铁笼,把我的家打造了成了一个阴森可怖的囚牢。

    我曾预备将阿江一辈子囚禁起来,让他用自己的后半生,生生生生,为他当初的背叛付出惨痛的代价。

    现在的我,心里只剩下无穷无尽的尴尬。

    我打开房门,立刻就看到那四个高大的尸傀儡,是我精心准备的四名狱卒。我曾经一个人站在这里,构想阿江被带回来时的场景。我想到他看到这间屋子,看到封闭的铁窗,看到这些镣铐和遍布墙壁的锁扣,一定会立刻明白,他这辈子再也没有重获自由的指望。

    我想,阿江一定会挣扎得很厉害,他会拼尽全力反抗我。

    我又想,我们已经分别十年,阿江兴许还像从前那样懒散,兴许已然发奋图强,学了些厉害的招术。如果他还有什么压箱底的保命手段,多半也会在这个时候使出来。因此,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我就需要傀儡们来帮忙,完全控制住阿江,使他彻底失去反抗的能力。

    ……

    这就是为什么杵在门口的四具傀儡,都拿着手腕粗细的铁索镣铐,随时待命准备出击。

    我那时候哪里能够想到,当阿江真正踏入这间小楼的时候,是那样的轻松自然。他毫无芥蒂地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新家,好奇地在房间里巡视着。他甚至伸出一根手指,钩住墙上的锁扣,用力地向外扯了扯。

    我:“……”

    “阿锦,你屋子里这么多锁链镣铐,还有这些锁扣,它们是做什么用的?”阿江转过头来问我,他的眼神澄澈而单纯。

    我:“……”

    我知道,该来的它迟早会来。

    对于阿江的提问,一瞬间我的内心闪过千百种回答。

    首先我想到的当然是坦白。毕竟,我是一个好人,也是真心想要好好和阿江过下去。然而话到嘴边,我又想起林睿从前总是对我说,“阿锦啊,我们中原有句古话: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关键时刻,到底要不要坦白,你可千万谨慎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