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阑珊,更漏声声。

    卧房梳妆镜前,秦飞琬换上了常服,发髻松开,青丝如瀑,娇好的面容上染了几分怅惘。正在为她梳理头发的夕云亦是神色怔怔,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是在想花语的事吗?”发现身后人的不对劲,秦飞琬了然地问到。

    夕云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去到门外四下观察了一番,确认了无人才回来,重新在秦飞琬身侧跪坐好:“什么事都瞒不过姑娘。”

    “你我一向无话不说,心中有疑为何不直接问我,要独自愁闷呢?”

    “宁王府不比秦府闺阁,姑娘的处境又一言难尽,奴婢是怕隔墙有耳。”

    这就是秦飞琬信任、喜欢夕云的原因。夕云性子偏急,有时会过于心直口快,可在大是大非、生死攸关的问题上从来不犯糊涂,时时事事以她为先。

    “其实早在御花园偶遇花语的时候,我就猜测她可能是贵妃娘娘的人了。”秦飞琬说到。

    “所以姑娘才将那支贵重的簪子赠与她?”夕云猛然了解了秦飞琬当日赠礼的用意了。

    “不错。”秦飞琬赞许地点了头:“一个刚刚入宫的小宫女突然有了那么名贵的东西,即使贵妃娘娘无心过问,旁人总会好奇打听,话早晚会传到贵妃娘娘耳中。我劝慰花语的那番话不单单是对她说的,也是在借她之口给贵妃娘娘传话。”

    “可姑娘是怎么知道花语的身份的?”夕云的疑惑没有全部解开。

    “初遇时,我觉得花语身上的香味很特别也很熟悉,一时间却想不起在哪里闻到过,直到她的故事让我想到王爷与贵妃娘娘,我才记起王爷的身上与书房内也有一股相似的味道,便冒险赌了一把。出宫回府的路上,在马车里我跟王爷确定了一下,那少了麝香的开元香果真是贵妃娘娘所配。不过……”说到这里,秦飞琬轻叹了一声:“不过我的初衷是想给贵妃娘娘提个醒,让她想法子不要出席中秋节的宴会。不料她非但出现了,还出现得惊天动地,没有给王爷留一丝一毫的颜面。”

    秦飞琬此言不是责怪,相反,程妙仪的做法让她了解到那也是个明白人,甚至比她、比李珩荣都想得要透彻。她佩服程妙仪的决心,但因为今晚的局面有自己的促成在内,心中始终萦绕着深深的负罪感。

    “这样不是更好?断了王爷的想头,省得日后引火烧身,连累姑娘和老爷。”夕云一是为了安慰秦飞琬,二是想起那日在南熏殿的事依旧心有余悸。如果李珩荣与程妙仪可以就此结束,她自是乐见其成。

    “但愿吧。”木已成舟,秦飞琬无可奈何:“最好是王爷也能想通。”

    秦飞琬话音刚落,一阵清雅高亮的笛声随风婉转而来,使屋外的沉沉夜色多了一份柔和。宁王府空旷的回廊上,李珩荣的身影在夜幕中的轮廓显出了无限的落寞。

    一曲毕,李珩荣泪湿衣襟。秦飞琬不知何时站在了距他不远处。

    秦飞琬记得,筵席散去时,那些尽兴而归之人全都醉意熏然,一步一踉跄,需由人搀扶着才迈得开步子,喝得最多最猛的李珩荣却是格外清醒,以至于醉语调笑间,有人由衷拜服他的海量。

    “这支曲子,是妙仪从前最爱听的。过了今夜,不会再在我宁王府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