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珩荣一个月不曾涉足东厢,与秦飞琬打了照面,也是视而不见。宁王府上上下下的人明面上不说,私下无一不替秦飞琬感到惋惜。她进府好容易才得以与李珩荣有夫妻之义,不过半年便被新人取而代之,实在叫人唏嘘。

    而与安玥菡,自上次挨了一巴掌后,秦飞琬与她再没有过交集。这一天,她却破天荒地去了西厢。安玥菡从外面回来时,秦飞琬已经在房中等了近一个时辰了。

    担心安玥菡又会出其不意地动手,夕云上前一步,将秦飞琬护在了身后。秦飞琬轻扯了一下她的袖口,示意无妨。夕云虽退了后,一双眼睛仍是警惕地盯着安玥菡的一举一动。

    秦飞琬的出现不在安玥菡的预料。环视四周,她发现西厢的下人都被遣退,秦飞琬身边只留了夕云一人,明显来者不善。可早前已然撕破了脸皮,这会儿让她摆出友善的态度她做不到也没有必要。

    不行礼不奉茶,安玥菡毫不露怯地坐在了秦飞琬对面,开门见山地问:“王妃娘娘有事吗?”

    秦飞琬笑得和善:“妹妹是父皇钦赐的侧王妃,唤我一声姐姐即可,王妃娘娘的称呼总是不妥。”

    安玥菡没有耐心打哑谜。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后冷语以对:“有话直说,说完了,我还有旁的事情要做。”

    “好,那我不绕弯子了。”秦飞琬顺着安玥菡的话,道出了来意:“我这次来是出于好奇。[孤月啼清秋,相思皆寂寞],王爷明明在府中,这一个月又是住的西厢,不知妹妹这两句诗是什么意思。何来的相思,又哪里来的寂寞呢?”

    安玥菡拿着杯子的手在空中顿了片刻,转而想到前些日子,秦飞琬曾让夕云安排了人来西厢伺候,便也不奇怪她能探听到自己与李珩荣的对话了。她镇定下来,说出的话少不了讥讽和炫耀:“当时王爷与王妃娘娘缠绵难分,玥菡不免顾影自怜。而今一如王妃娘娘所言,相思与寂寞都因王爷的垂爱无迹可寻了。”

    “是吗?”秦飞琬并没有被刺激到:“既然妹妹是在意王爷的,王爷第一次涉足西厢时,妹妹缘何要诓骗王爷,说自己的信期提前了?”

    这个问题更是小儿科了,安玥菡应答自如:“我虽为侧室,好歹是皇上亲自赐的婚。大婚当日王爷那般对我,我不能有点脾气吗?”

    一番言语上的交锋,秦飞琬对安玥菡不由添了几分欣赏。若非有备而来,她定是会无功而返。她笑了笑,问出了最关键之处:“那,王爷这一个月来,为何每每深夜之时都要暗回书房而从不留宿呢?”

    这件事是安玥菡与李珩荣之间的默契。李珩荣心系秦飞琬,又赌气放不下身段,故意造成住在西厢的假象。安玥菡本就不愿与李珩荣有夫妻之实,碍于身份,唯有极力掩饰心中的窃喜,只在他的当面表现得失落落。对话泄露安玥菡不意外,可此事是于夜深人静进行,不曾被任何人撞见。她没想到秦飞琬竟会获悉。谎言被当场戳穿,她没有办法继续若无其事了:“你……你怎么会知道?”

    “我非但知道你与王爷从未行过周公之礼,还收获了一些别的东西。”

    秦飞琬说完,夕云将一直捧在手中的一沓纸递到了安玥菡手中。

    安玥菡满腹疑惑地低头看了起来。每看完一张,她脸上的狐疑就减少一分,取而代之的是惶恐不安。不等看完所有,她早已吓得面色苍白,额上渗出了涔涔冷汗。原本平整的纸张被她捏地皱成一团,哗哗作响。抬起头,眼前的女子依旧淡然从容。安玥菡的无所畏惧不见了,声音颤抖地问她:“你想怎么样?”

    “我若是想怎么样不会拖到今日才来。”秦飞琬敛了笑意:“妹妹是公侯之女,当知为人妇者,与男子私通乃是死罪。一旦事发,整个安国公府都会跟着受到牵连。妹妹再任性,也断不可如此糊涂。”

    那一天莫名其妙被安玥菡打了,秦飞琬让夕云去打听西厢到底发生了什么。在听到那两句诗的时候,她直觉事有蹊跷。尔后又得知李珩荣表面上虽身在西厢却从不留宿,并嘱咐徊文决不可对任何人尤其是她说起。要不是夕云软硬兼施,逼得徊文说了实话,她怕是会一直被蒙在鼓里了。

    李珩荣这么做秦飞琬不奇怪,反而甚为欣慰,让她纳闷的是安玥菡的态度——同为宁王爷的妻房,以安玥菡的脾气,不争宠已属难得,又有什么理由心甘情愿地帮李珩荣做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