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自己依旧是妈妈的好大儿之后,陆送秋生龙活虎地在家蹦跶了好几天,然后又被他妈妈以唱歌太吵为由冷酷无情地赶回了城里。陆送秋对此接受良好,也许是因为太久没见,陆依然这次母爱山体滑坡的速度已经放缓了不少。

    正巧转专业考试的科目已经公布,学校的图书馆假期并不关闭,对于背书来说,回城确实是个好选择。死记硬背的戏剧理论知识对陆送秋来说不是难题,他记东西背东西一向很快,而且重复几遍之后就能保证记得牢。他主要发愁乐理部分,高中备考时积累起来的那些基础乐理,因为太久没有用过,他只剩下些零散的印象。更可怕的是,这部分的书籍写得晦涩难懂,饶是陆送秋这么不惧读书的人,看着纸上印着的那一篇篇的弯弯绕绕,都觉得实属上头。

    如此情况,找人帮忙绝对是上乘之选。偏偏卓方燃假期接了演出,他老师捎上他跟着乐团直接跑出国了。陆送秋厚着脸皮算好了时差给他打视频电话,求卓大钢琴家给他上了几次线上直播课。

    卓方燃不怕被他麻烦,他恨不得把自己的一腔热情都给陆送秋看。他卡着休息时间,掐着时差跟陆送秋商量能打电话的时间点。其实每次都讲不了很久,他甚至会提前脑内梳理一遍怎么能让陆送秋用最快的速度把以前学过的知识重新组织起来。

    几次连线下来,陆送秋先觉得抱歉了。他眼睁睁看着卓方燃的样子越来越疲惫。

    “要不咱们就先这样吧。我之前学的时候没有浑水摸鱼,你这几天帮我理完之后,我清晰很多了。从明天开始你就好好休息,你看起来太累了。”陆送秋用笔敲了敲笔记本,向卓方燃发出了解散队伍的申请。

    “啊......”卓方燃还没从刚才的授课中缓过神,先只是发出了迷茫的声音,接着马上回绝,“没事,我以前的强度比现在还大呢。而且给你讲乐理轻松得很,你又不是其他人。”

    说完,卓方燃就对着陆送秋绽开一个笑容。陆送秋看见这个笑容却更加歉疚起来。他见过这样的笑。那是他们俩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之后,陆送秋约他一起出去搓一顿。到了时间之后左右等不见人,陆送秋就直接打车杀到卓方燃家去找人。门铃都快被按出火来,卓方燃才出来开门,对着陆送秋就是一个疲惫但看起来又莫名好心情的笑容。卓方燃那时候说,他前一天有场演出刚结束,为了这场演出他连续熬了两个还是三个通宵,结束之后一睡不起,不知今夕何夕了。

    陆送秋记得自己那时候问他为了弹琴命都不要了,值得吗?卓方燃想都不想就说值得。他说,琴是吸人的,一坐上去就下不来了,不愿意下来,不舍得下来。

    前置镜头是失真的,这样屏幕那边卓方燃的笑容更加朦胧了。陆送秋又问了一遍:“值得吗?”他以为卓方燃会像往常那样,顺坡上驴,死皮赖脸,半真半假地借机诉衷肠,说你对我来说那可太重要了。可没想到卓方燃只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陆送秋只得开玩笑说:“卓大钢琴家的大师课要价肯定不会低,我都要付不起啦!”

    “把你自己卖给我就付得起了。”

    陆送秋愣住,没想到卓方燃会这么说。他眨了眨眼看见卓方燃正在那边盯着他看,似乎是在观察他的表情。陆送秋正要打个哈哈把这页揭过去,卓方燃自己倒是先开了口。

    “我开玩笑的。”

    “等你回来我请你吃饭。”

    “我不用你请吃饭,你答应我个别的吧。”

    陆送秋支棱一下,警觉道:“我不卖/身的。”

    “没,不是。等你考上之后,期末的演唱考试,让我来给你钢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