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琢安带着红三进宫前已经说过了,说是红三可能要在宫里住上一段时间,可谁知,两个时辰后,他就又将人带了回来。

    他让红三先自己回之前住的院子去,之后有什么事,他自会去寻他。而后,又匆忙的回了聆声院,洛知粟还在画画,他画了很多,一卷又一卷的,插满了青花瓷的阔口缸。

    燕琢安站在不远处看了许久,后背的汗都干了,他才缓缓的靠近。然后站在洛知粟身侧,为他挡下了大半的阳光,说道,“回苏,这些时日,我做错了。”

    洛知粟这才反应过来身边多了个人,他猛地回神,慌乱的偏过头,看见来人是燕琢安后,方才松了一口气。他的笑同往常没什么两样,语气也无甚变化,平静的说,“为何要说做错了?”

    “我冷落了你,”燕琢安说着便蹲下,平视着他,握着他沾染了墨迹的右手,紧锁着眉头说道,“好些日子了,我不曾好好看你,不曾抱你亲近你,不曾陪你下棋闲话。我们像是一张床的行人,匆匆的躺下,又慌忙的起身离开。”

    “我错了,我眼里心里放的东西太多了,险些把你挤出去。今天恍然回神,却发现,我的回苏不看我了。”

    “他看房檐、看灯笼、看回廊、看竹林,可是他不看他的王爷了。他画王府,也画丫鬟,可已经很久没有画过王爷了。”

    “王爷我……”

    “回苏,先听我说。你可以像鹰一样,越高山峡谷,展翅于苍穹,但是,你得记着我、想着我、念着我。只有那样,我才能安心的让你飞远。回苏,情爱和在意并非虚无缥缈,”他握着洛知粟的手放在了心口,轻声说道,“这里,能感受到。它告诉我,你在企图忘了我。”

    “你陪我跨了死门,如今却要把我扔在生路上。”

    洛知粟触电一般将手飞快的收了回来,然后用左手紧紧地包着右手,侧过头回避燕琢安的眼神。有些心虚的说道,“王爷多虑了,我始终如一。”

    “你没有。”

    “我有!”

    “你不跟我笑,不跟我闹,也不给我炫耀你的新画。你快要变成聆声院的一棵树了,可你从不问我,是否愿意将我的王妃变成一棵树。你试图离开,洗净我心里的印子,这究竟是为何?”

    洛知粟沉默的捂着脸,仍由泪水决堤。那些闷了许久的话密封着,封的死死的,叫人窥不出一丝端倪,可他也怕,他怕开了一个口子,那些话会发霉,会腐朽。

    而霉味会从他身上泻出来,让所有人都将他看清,看清他的不堪。

    “回苏,告诉我。”

    “为什么?”声音闷闷的从双手间传出来,哽咽着。那双手像是他最后的坚持,心里的屏障被逼着打开,他只能竖起一道可有可无的墙,用微不足道的力度反抗,企图保护自己最后的体面。

    “为什么?顺着我的意思,忘了我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