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颜虽只是继后,又非嫡脉,但总归是张家血脉。以张家人在读书人中的名声,张清颜还未入宫,便已经有读书人为她写诗作文,大肆赞扬她与启隆帝的这场婚姻。

    可惜再华丽的辞藻,再美妙的夸赞,也掩饰不了启隆帝已经垂垂老矣的事实。一个十六七岁的如花女子,嫁给一个比她父亲还要老迈的男人,除了那尊贵的凤位,还能得到什么。

    但是张清颜并不在乎,对于她来说,皇帝长什么样,有多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很快就要成为名留史册的皇后,这是天下多少女人做梦也得不到的好机会?

    她听着那些赞美她的诗词,听着那些对她的恭维,就连她自己都以为,她便是天下最出众的女子,什么才德兼备的敏惠郡主,什么大气端庄的盛郡王妃,什么冠绝天下的显王妃,与她相比,又算什么?

    她是皇后,是天下间最尊贵的女人,这些曾经被人恭维称赞高高在上的贵妇,通通都要跪在她的跟前,这是何等的爽快。

    “姑娘,张老太太来了,夫人邀您到前厅见见老太太。”一个丫鬟从花厅进来,见张清颜正在看书,便小声道,“夫人说,老太太见过的贵人多,让她多指点指点,对你日后在宫里的日子,也有益处。”

    张清颜闻言皱眉,想起主家张老太太端庄得几乎高傲的面孔,便道:“当初我去主家给她请安,这位何时不是高高在上的模样,现如今见我们家得势,便想着攀扯一二,真是可笑。”

    丫鬟听这话说得实在太过不像,恨不得捂上自己的耳朵只当没听见,可是小姐是未来的皇后,她是连半点不敬的举止都不敢露出的。

    前厅内,张老太太面色平静的放下手中的茶盏,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角:“看来你们家姑娘没时间见我这个老婆子。罢了,时辰不早,我也该回了。”

    “老太太!”张母面色涨红,可是她个性木讷,不擅长说话,见主家老太太被自家女儿气走,忙起身去扶张老太太。

    张老太太经历过丧子之痛,如今心性已十分平和,她看了眼惊慌失措的张母,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叹息一声便出了门。

    外面都以为张家自此以后便飞黄腾达,可她却觉得张家如今陷入了一个不能爬出的泥潭。皇帝年事已高,膝下无子,皇孙年幼且出生便带不祥,张清颜一个不知世事的姑娘进了皇宫那吃人的地方,能有多大的本事生下皇子?

    宫中那些心神深沉的妃嫔们做不到的事,张清颜又有什么泼天的本事做大?

    更何况如今朝中风起云涌,张清颜这样的性子,能保住性命便是积几辈子德,还想生孩子?

    张老太太嘴角露出一丝讽笑,想到自己死得不明不白的儿子,又想了想那龌蹉的皇室,眼底竟藏着一丝恨意。

    扶着丫鬟的手正准备上马车时,她突然见巷外有亲王妃仪仗经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转头问身边的丫鬟:“那边可是显王妃经过了?”

    丫鬟小心翼翼的看了两眼:“好像是显王妃娘娘的车驾经过。”

    张老太太点了点头,进了马车以后才无奈的叹息一声,她儿子早亡,大女儿也不是个省心的,为人擅妒不说,还目光短浅,若不是因着女婿与义安侯乃是同胞兄弟,只怕早已经得罪义安侯一家人了。

    还有她那个被送到道观的外孙女,也不知她招惹了什么是非,竟逼得向来待后辈子嗣宽厚的华家做出此举,想来也不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