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鱼忽有些生烦生厌。

    曾经为了见他,她特地梳了艳致的望仙髻,盘桓的髻上又斜别了朵最浓烈的珍珠簪花,只为博他的目光一刻流连。

    旁人都移不开眼,那些女使直说她是什么琅嬛神女、瑶台遗仙,可他也不过就那么闲闲的一扫。

    她不甘心,没脸没皮地凑上去讨夸:“今日这样,可好看么?”

    他最后也是漫不经心地赏了她一声嗯。

    他天生就矜贵。这种矜贵有时还带了些冷厉,却不是来自于什么怒恨,而是天与渊之间,居高的睥睨。是他浑不在意。

    她想相见时他会为她驰神,为她失魂,与她说一些蜜意的话,或是被她气的牙痒痒,也很好。

    可他没有。

    岑鱼忽然很想知道,派人驻守在她的院外的时候,他生气么?将她压在刻花的窗棂前,告诫她要安安分分的时候,他有过半分急怒么?

    或者说,前世的她,可曾挑动过他的一点爱恨?

    ……除却红帐鸳枕,颠倒之时。

    比起无名无分,比起难得会见,她的无望,从来更多的来自于他的态度,和他没有波动的眼色。

    然而前世她不曾问,今生却是不能、也不想知道了。

    半程无话,萧玄行自促马长驱,扬开扰扰的飞石走沙。而不论怎样的颠动,岑鱼都把腰板挺得笔直,减少与他的碰撞。

    她绷得实在厉害,越是上下振颤,越坐得一丝不苟,比之萧玄行童稚之年,面着壁听父王的戒训时还要身骨端直。

    岑鱼身上使劲,脑中也没清闲。正在袖下绞着她无法安生的两手,开始忖量,若当真是萍水逢会,她现下应该说什么样的话。

    她想到了:“听公子的口音似是外乡人,公子可知莲光寺怎么走?”

    此时天心刚刚破出一弯鹅黄的小缝,照见冷萤几点,散落在山林的绝寂之中。

    “是外乡人。”萧玄行一顿,笑了一声,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