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瞿州城又停了几日,等荣生的情形稳定下来后才动身前往扬州。他忘了过往种种,忘了自己是谁,却依稀记得自己和阿娘相依为命,他不记得阿娘长什么样,也不知道阿娘叫什么名字,也忘了自己的家,他只记得,他的阿娘很温柔,是这个世上对他最好的人。

    每当他问起自己的身世,玉鸾总是眼神躲闪,及时岔开话题只说自己也不清楚,将问题搪塞过去,不敢在他面前过多提及陈莲英的事情,怕他再受刺激也不敢告诉他真相。

    这日一早,天色刚放亮,一行人早早地收拾好包裹,终于在午后登上了停泊在码头即将前往扬州城的画舫。

    尚未登上甲板,远远地便看见那高耸的重楼高阁,宛如一座绮丽的宅子,舫侧绿罗纱小轩窗,装饰华美。

    众人一走进,岸边的船夫上前问清了情况,立即带领她们进入画舫。画舫前后两端是宽阔的甲板,一楼二楼都是客房,外侧是被桅杆围住的走廊。

    到之后才发现画舫内部一片冷清,据船夫所说,这艘画舫的二楼被一位年轻公子包下,所以客人极少。她们多问了几句,没问出那人的身份,似乎很是神秘。

    她们的房间在一楼,分散着的五间,彼此相隔较远,各自去房间将东西放下,画舫也开动了。

    窗外的河流静如湖面,闪着粼粼波光,若不是两岸葱茏地青山正迅速往后退去,丝毫不怀疑画舫压根没有动。行了一段距离,玉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着实感到无聊,便想着出去瞧瞧。

    出了房间,刚走至画舫的甲板上,听见身后有下楼的脚步声,她不经意地回头瞟了一眼,这一眼便愣住了,不料竟看见一个熟人。

    那人着一身绛紫色圆领小袖长袍,隐约可见细闪的流云暗纹,腰身纤细,被小巧精致的貔貅金带勾束着,余下的红丝绦垂在身前,衣长至足,恰好露出一双黑皂靴。金冠红带,俊俏的眉眼带着悠悠笑意。

    他也抬眼看着玉鸾,忽而粲然一笑,缓缓踱步过去,合上手中的青绿山水折扇,语调甚是哀怨,“凰儿竟打算不辞而别,就这样将我抛下,当真叫我好生心伤。你说,我们这样都能遇见,算不算是有缘?”

    玉鸾皮笑肉不笑,甩给他一计白眼,而后抬眼继续看着前方的水面,“谁爱和你有缘找谁去。所以,画舫二楼是被你包下来了?”

    啧啧啧,得花多少钱啊?当真是败家子。

    文珩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漫不经心地回道:“这种小事也值得惊讶?本公子什么都不缺,尤其不缺钱。更何况有句话叫做,千金散尽还复来。”

    “有钱倒是真的,当初在客栈就看出来了。一千多两的房间,本姑娘还真住不起。不得不说,有钱真好啊。”

    说完,她在心底默默叹了句,可惜不是我的,祝你早日成为穷人体验人生五味,穷穷穷穷苦。

    “是你?”

    蓦地,二人身后响起了庄昭因愠怒而低沉的声音。说着,她看向玉鸾,询问道:“阿凰,你认识他?”

    看着庄昭那副凛冽的眸子,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仿佛二人有着血海深仇。玉鸾突然觉得自己应该说不认识,但也不想说谎,说得底气有些不足,“认识倒是认识,不过不熟,只是见过几面而已。当初我们都住在云归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