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心上人受困边关,你娘都敢单枪匹马去救。你不知道,边关告急的消息前脚送来,后脚她便要走,被夫人拦下一通军法丢进柴房关起来。本以为这样就能拦着她,谁知她半夜就带着伤骑马走了,只留下一封诀别书,说是从家儿女皆傲骨,临阵哪有后退的,死在战场上才算死得其所。”

    “她真的是半点也不服软。”

    从草见梅婆婆提起自己的身生父母时除却惆怅并无异色,便问道:“那他们后来呢?做了皇帝皇后......感情还是很好吗?”

    梅婆婆摸了摸她的头,目露怜爱,只以为是孩子对父母的好奇,坦然答道:“自然是好的,你不知道,你父亲虽然当了皇帝,却也能守住后宫清净,朝中有人中伤反对你母后,你父皇也是一直站在你母后这边的。”

    从草收敛眉目,握紧了拳头,尽量缓和了语气:

    “梅婆婆,我想知道......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当年啊......那要从你娘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说起了。那时候的世道啊,跟现在可大不一样呢。举国的女子,大有人才,进得了学堂、入得了朝堂。你娘从小就志向高远,跟别的大家闺秀都不一样,不知道是随了老爷还是随了夫人。”

    “小小年纪,就跟着她的祖父,入军营出行伍,打得是胜仗连连。我都不敢想,她一个小女娃在西北那样的地方,该吃了多少苦头。好不容易回了麟州,终于要嫁人了,却是嫁了个皇子,入了宫闱。她小时候是几个兄弟姐妹中最跳脱的一个了,你不知道,叫她守那些个规矩就跟要你一整天闷屋子里绣花一样。”

    梅婆婆说到伤心处,抹了抹眼泪。

    “我做奶娘的没用,除了哭也帮不上忙,还要她倒过来宽慰我。”

    从草轻轻搂住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拍她后背,或许这样,也能给她一些安慰。

    “最疼她的祖父也不在了,朝中无人替她撑腰,那时候我怨啊,为什么我的宝姝这般的命苦,但看着你父皇心疼她,知道她苦楚,我这心里才好过些。”

    梅婆婆絮絮叨叨地讲了许久,从草听着,那个素未谋面的母亲的形象也渐渐丰满了起来。

    “后来好不容易安稳了几年,那时候刚好有了你,不知怎的,宫里头又有了流言,说什么还有个皇子流落在外,说你父皇名不正言不顺,当年继位另有隐情。没想到后来愈演愈烈,开始还是几个小宫女小太监乱嚼舌根,后来连底下伺候的都在传。”

    “也就是那时候,一切都变了。”

    她哽咽了起来,“后来,谢天师突然进了宫。你母后与他谈话后,又叫了你舅舅,也就是从戎进宫......那以后没多久,你母后就发动了,谁知道就是那晚,宫里也彻底乱了。外头都是火光、到处都是声响,我们关在殿内,都能听到外头老远叛军杀过来。”

    “你一生下,你母后......你母后就要我带着你离开,她那时血崩......血根本止不住。”

    从草唯有牢牢握紧她的手,强忍泪意,而梅婆婆已然泣不成声。

    她实在于心不忍:“梅婆婆,我们不说了,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