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贺子兴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

    屋子里仍旧有点黑,史溟走的时候没拉开窗帘,沙发上的书包和外套已经没了,屋子里空落落的,连带着他的心情也跟着暗沉起来。背后的被角被掖得严严实实的,被子里的热气烘烤得他脸上有点发烫,贺子兴闭上眼睛,仿佛自己还在昨天那个和史溟对话的夜里。

    是他想多了。

    史溟怎么会跟他一样?

    不过就是因为自己上次对他那么照顾,史溟才会对他那么好的,毕竟上次要不是他,史溟可能真的就要病死了那间小破宾馆里了,纵使这人再无情,救命的情分肯定也不会忘吧?

    而且昨天晚上,史溟又知道了他是为了他才受的伤,抱着一个小残废取个暖,然后安慰安慰,瞎说说话吹吹牛,在他们这个还有点英雄主义泛滥的年纪里,也没什么好过多猜测的。

    又眯了一小会儿,贺子兴还是睁开了眼睛,他瞧见了眼前床头柜上放的黑陶小砂锅和一个三层的保温饭盒,排骨汤浓郁的香气从小砂锅里溢出来,勾得他饥肠辘辘的,贺子兴从床上爬起来,又好奇的掀了掀那个保温饭盒瞧了眼。最上头就是一小盒醋,中间一层躺满了已经去好了皮儿的白嫩鲜虾,最底下贺子兴猜也猜得到,肯定是粥。

    只不过粥不是小米粥,是羹,有滋有味鲜香扑腾的西湖牛肉羹。

    贺子兴啧了声,史溟这个人,细心温柔起来还真是叫人受不了。

    他盯着第二层上放的、明显是在买回来后被人剥好了皮儿的鲜虾,盯了半响后,又无声的叹了口气。

    他现在越来越矛盾了,他不想让史溟对他这么好,他甚至都开始怕史溟的这种春风和细雨的温柔,他妈都没对他这么细致周到过,史溟这样,他根本就招架不住。

    史溟越好,他就越忍不住去靠近他、喜欢他,跟他在一起,可他心底又有一个声音一遍一遍的不停的在冲他怒喝着,别越界!别越界!越了界,你们就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他一想到史溟那本就漠然冰冷又充满着无限厌恶的目光冷箭一样穿透他所有的心思时,他就害怕,别人知道了就知道了,他有的是办法叫人闭嘴,但是史溟,他不敢冒这个险。

    因为太过在乎,所以太害怕失去。

    贺子兴沉了沉气,拿出手机给史溟发了条消息。

    ----早饭谢了,以后你别买了,我自己出去吃。

    史溟这间屋子锁没坏,他现在出的去。贺子兴回头瞧了眼,他现在手里头有钱,一会儿找家附近的服装店叫人给他送几件可以开衫系扣的毛衣和外套,卫衣是没法穿了,他只能穿毛衣和衬衫了,左胳膊稍微动动也能穿上。而且他的课也不可能一连好多天都不去,他今天上午再歇歇收拾下,下午就回学校上课。

    讲台上,地理老师正在黑板上戳着粉笔头,陈情激昂满脸向往的讲述着中国的伊犁河谷地区,那个被誉为中国普罗旺斯的地方,温暖如春的气候孕育了一片无垠的紫色海洋,象征着浪漫和等待爱情的薰衣草被种成花田,放眼望去,花海无疆……

    史溟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