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瑶足足在锦心绣坊外待了一晚上,非是她愿意露宿街头,而是她实在不知道该去哪儿借宿,去皇觉寺吧,也不知道那家伙会不会反悔,要是反悔了把她杀了怎么办,她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去荣恩寺吧,她又进不去,所以只能在这锦心绣坊的墙根下窝了一晚上。

    这一晚也不知是她运气好还是那些流匪集体疲累了,她竟然安然无恙的度过了一整夜,到了凌晨的时候鸡叫她从昏昏欲睡中惊醒,摸摸手臂,一阵刺骨的凉意从上面袭来,冷得她汗毛都炸了满身,肚子也不争气地咕噜乱叫,一闻到街边食物的香味,口里的涎水止也止不住。

    叶瑶打了个喷嚏,搓搓冻僵的手,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闻馋人的肉包米饼馒头馄饨等等食物,脚下不停地小跑去溪边洗了把脸喝几口凉水漱口解饥,然后继续回到锦心绣坊门口蹲点。

    再次变成乞丐让叶瑶心里有了一丝挫败感,这挫败感让她的斗志也没能像前天那样饱满,在第七次被锦心绣坊看门的伙计赶出来后,叶瑶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无论在哪里,没钱寸步难行。

    痛定思痛,她决定不头铁了,她要先赚钱,有了钱再去打探消息,不然就光凭她这副模样,估摸还没等她找到家这副身体就受不了饿死了。

    去哪儿赚钱在几个月之后仍旧成为一个问题,但好在京都足够大,也比之前的她待的那些地方繁华多了,叶瑶在面试过一家家铺子之后,东集拐角处一个摊煎饼的大娘看她可怜留下了她。

    叶瑶在那里吃了两块煎饼当早饭,一直干到落日西山,帮着大娘收完摊子后她得到了十文钱,拿着这十文钱,叶瑶站在空荡荡的大街,茫然地看着茶楼酒肆里觥筹交错的达官贵人们犯了愁。

    才十文钱,也不够住店啊!

    唉,这法子还是来钱太慢!

    叶瑶把玩着铜板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再次来到昨晚睡的墙角根,她认命般窝了进去。

    这天夜里依然没有流匪光顾,但天气似乎在跟她开玩笑,叶瑶迷迷糊糊捱到大半夜的时候天空忽然下起密集的小雨,雨声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盛大,后来的她被冻成了一根冰棍,又冷又累,竟直接昏了过去。

    “走,去禀报殿下!”屋檐上,几条黑影见状一眨眼消失了。

    暴雨在窗外肆虐,狂风卷集着细密的雨丝如雾般飘散在廊下,廊外的几丛芭蕉在雨中跳着欢快的舞蹈,片片青叶如同女子散落的秀帕,隔着浓密的雨雾积了厚厚一地。

    晏昭站在窗前眺望沉稠如墨的夜空,因着大雨的缘故,本来繁星璀璨的夜空此刻无半点星子,黑暗就像张无形的巨口,吞吐着一切生灵。一道黝黑的影子从庭外快速逼近,晏昭随手关了窗走到门边刚打开门,黑影就闯了进来,与此同时就着屋内通明的烛火,他背上女子一身湿哒哒的衣服也显露了出来。

    晏昭看到女子的瞬间,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扶着她放好在榻上之后,晏昭转身道:“再去外头找个妇人过来,另外再把正信大师也请过来。”

    黑影允诺离去,晏昭看着榻上的人,掏出袖子里的手帕正要给她拭去额头的雨水,忽听她在昏迷中嘤咛了一声,双手茫然地在空气中乱抓,抓到他的手,她死死地攥住,一张粉樱似的小嘴嘟嘟囔囔。

    晏昭凑近了,听到她一直在重复三个字:“冷,捂捂.....”

    他下意识地想挣开,毕竟他们都未婚娶,与一个闺阁女子接触,对她和自己的名声都不好。可当他的视线扫到她白中带着些青紫的小脸,扫到她瑟缩的肩膀,扫到她冷得不断蜷缩的身躯时,晏昭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地,一时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想起昨日,这个女子还在大殿里红口白牙地污蔑他们,想起她大胆而豪放的姿态,想起她嘴角得逞的笑和诚恳的应答,心下里的好奇和疑惑一并浮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