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霏的意识昏昏沉沉,在水里沉浮。

    水上是清凌凌的水声,水下是朦胧不清的低语。他听不清那些声音,只觉得很吵。有人强行给他灌下苦涩的药水,他下意识挣扎着要吐掉不明的液体,被一双冰凉而有力的素手按住,强迫他吞了下去。

    他又噎又气,一口气提到胸口,摆脱了混沌的梦境,从水面中脱离出来。躺的太久,他的眼睛尚且看不清,先自感觉到怀里有个人。

    李怀薇毫不客气的躺在他床上,一臂横过他的胸口,脸埋在他颈侧,整个人抱在他身上,看起来毫不设防。她的长发铺了满床,带着淡淡药材清苦的味道。从江霏的角度看去,能看到她微微颤动的低垂睫羽,像是振翅欲飞的小蝴蝶。

    江霏眉头微皱,散开的意识逐渐回笼。

    李怀薇这个女人有多歪缠不清他知道,但王府里其他人又不是死了,竟能看着李怀薇睡在他榻上?江霏一抖被李怀薇压在身下的袖子,她不满的抿唇,把脸又往江霏怀里埋了埋。

    江霏:“.......”

    太医端着汤药站在门外,正欲抬手叩门,就听得屋内李怀薇懵然道:“江霏?”

    李怀薇睡的好好的,被江霏一袖子掀翻下床,好在她武功高,才没摔到地上去。宸王殿下做完坏事,施施然起身,靠在床头冷冷道:“随意爬床,不知羞耻。”

    都说宸王殿下性子端方持重,但李怀薇觉得他更像个情绪多变的小媳妇,明明前天还好好的,现在又不乐意和她睡一起了。李怀薇不以为意,站在江霏床前笑的漂亮又狡猾,直把江霏的底气看的消了一半,才对硬着头皮走进来的太医道:“你来说说?”

    整个太医院都对宸王束手无策,皇帝暴怒之下很是砍了几个人。剩下的几个太医无一不是人精,眼看宸王与安定长公主的关系并非传闻中那样不睦,他实在不想趟这趟浑水,便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一旁的长随。

    江霏和李怀薇随之看去,在三双炯炯有神眼睛的注视下,长随尴尬的停顿了片刻,仿佛是在组织措辞。李怀薇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江霏眼神凌厉的扫过来:“快说!”

    长随吞吞吐吐:“昨日....王妃来看您,您虽在昏迷,但不知怎么握紧了王妃的胳膊,怎么也不肯放开,所以.....”

    江霏英挺的眉头可疑的一跳,旋即反驳:“我在病中,未经允许,王妃怎可进入我的书房?”

    “是这样的,”李怀薇笑盈盈道:“殿下突然高烧昏迷,太医院束手无策。恰好大秦有一味药,专治劳心伤神,所以我昨日特地带来给殿下服用。”

    “殿下不必担心有毒,是我亲自试药。”李怀薇朝江霏眨了眨眼睛:“我什么都不缺,殿下若是想谢我,妾只接受以身相许哦。”

    没个正经!江霏掩饰性的咳了两声,脸上刚起的血色又褪去不少,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长随自知说了实话,让王爷下不来台,忙解围道:“王爷,方才听说您醒了,大公主要来看您。”

    大凉只有两位皇女,其中大公主封号平阳,是个悍勇的武将。平阳公主年少有智谋,十八岁时偷偷出宫,在边关跟着岑显打了几次仗,一直升为副将才被找回。但她在边关的名声已显,和岑显曾经的故旧之情也缓和了皇室与军权的关系。

    在江霏被皇帝找回之前,朝中对继承人的观点有两个:一是在宗室中过继一子,二就是扶持平阳公主登基。后来江霏临朝,这件事便不了了之。平阳公主似乎爽快的放弃了原本将要到手的泼天权势,作为同样在朝堂中握有实权的公主,江霏又不是李邺那个小白眼狼,平阳的日子可比李怀薇好过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