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置的怎么样?”

    秋月低声道:“除未央宫加了人手保护,其他宫里人手不变。这几年咱们安插的暗桩不少,平日不会干扰陛下的决策,但若是陛下相差踏错,乃至有性命之忧,这些都是可以信任的死士。”

    “嗯。”

    午后的日光穿云拂叶而来,洒在璇玑宫的台阶前。李怀薇斜倚在门槛上,懒洋洋的站着,眸中神色不明。和亲的日子渐渐近了,她要借此机会还政于朝,又逐一梳理各个府中暗部的人马,省的群狼环伺,把自家那头没长成的小白眼狼活撕了,倒比平日还忙些。

    等交接完毕,李怀薇闲下来,前往大凉的目标就越发清晰。杀死江霏的想法一日比一日更强烈,在她的心头阴魂不散。

    世间没有足够快的马,能够跑赢时光,也跑不赢悔恨。如果能够重来,李怀薇绝不会放过谢寻。

    一月后,大秦边境。

    李延骑在马上,看着十里红妆敲锣打鼓的走近,远处汇成一片金灿灿的长队,他甩了甩马鞭子,对梁选笑道:“小皇帝倒是讲排场,这架势够大,知道的是公主和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帝迎娶皇后哪。”

    天空上放起了白日焰火,虽说看不分明,可声响是热闹的。李延仰头努力看了看:“连烟花都要赶着放。青天白日的谁能看见,穷讲究。”

    梁选是世家子,比寒门科举出身的李延更懂些皇家规矩:“天子娶妇是大喜,大赦天下与民同乐,因此在夜晚放烟花,满城百姓都能瞧见。只是安定长公主出嫁,必然要早些出门,这焰火不是给我们看的,是给安定长公主。”

    他的语气意味不明:“况且此次安定长公主出嫁,礼部行的是大秦皇后之礼。看来李家姐弟的关系,也没有传闻中那样不好。”

    李延奇道:“大秦皇后礼?实在不伦不类,小皇帝真是胡闹。”旋即又有些高兴:“殿下说得对,小皇帝年已十六,可心机手腕都比不上当年的李怀薇。为了夺权把李怀薇嫁出去,是在自毁长城。等她到了大凉,大秦再如何也是鞭长莫及,殿下果然英明神武。”

    梁选不置可否,微微皱了皱眉。

    他尚有些暗地里的想法,并未告诉李延这个直肠子。自古皇室中人,不像寻常百姓要为了生计奔波,自然腾出不少功夫去折腾风花雪月的风流故事。高大巍峨的华丽宫殿中有不少光照不到的暗处,将圣人的训示统统抛在狗肚子里去,污糟糟的不胜枚举。

    不管暗里如何,皇室在明面上总是做足了面子,绝不会有违背礼仪的事情发生,除非是皇帝亲自下令。大秦皇帝是皇后嫡出,对宫廷礼法不会不清楚,却以皇后礼相许安定长公主,梁选心里有些不好的猜测,连带着对安定长公主的印象也一降再降。

    宸王虽然刚回朝不久,一应大小事物的处理都颇有章程,正是梁选决意辅佐的明主。想到这样一个不像样的公主会成为宸王妃,梁选的脸色沉了沉。若是她安安分分也罢,若是李怀薇敢对主上动什么歪心思,他一定手刃此贼。

    安定长公主的仪仗缓慢前行,就算走的再慢,也快要走到大秦的城门边了。李延时刻关注着,对梁选道:“梁兄,他们来了。”

    梁选素来秉持端正克己的家训,面上不悦也只是一闪而过,朝李延略一颔首,顺着李延的马鞭向城门口看去。

    按照大秦的规矩,公主和亲往往是一去不回,死后也是葬在异国的土地上,此生最后一次望见故土就是出嫁当日,因此公主仪仗会在城门钱停留一刻钟,算是给公主抓紧时间告别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