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祥二十四年,辜月。

    已经下了半个月的雨今日仍是淅沥个不停,小院里落满了的枯黄落叶久不见人清扫,倦怠地躺满了整地,给原本偏僻的地方更多了一份荒凉凄清的意味。

    这时节的雨已能叫人觉察到透骨寒意,姜舒舒倚在床上,拢紧了身上单薄的寒衣,有些无望地透过窗子看了一眼外面滴答下坠的雨帘。

    她这两日因为郁结在心染了疾,若是这雨再一直下着,寒气入体,这个冬天,怕是真的就难捱了。

    但是,想到亲近疼她的爹爹,一心为她的娘亲,她仍然挣扎地坐起了身,眼睛里迸发出一股亮意。

    她要好好活着,至少决不能在此时倒下,居于丞相之位的爹爹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她还没有让那个负心汉得到应有的代价……

    经久不修的木门被吱呀一声打开,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柄月白色的伞,和隐于伞下不见面容的月白色长裙,而后那人进了屋,收伞之后一双盈盈的桃花眼,看得姜舒舒心底一颤。

    是她,韶喻的贴身丫鬟唐锦。

    少女的嘴唇薄削娇嫩,朱如丹霞,一身月白衣裙澄明清雅如雪般站在那里,看着身着破旧寒衣的姜舒舒,目光里毫不掩饰地透出了怜悯与嘲讽。

    当初荣华夺目惊才绝艳的高门嫡女,耀眼璀璨如九天星辰,令她时时自卑可望不可及的人,居然也落到了如此下场。

    姜舒舒自被关在这里已经有七曜了,从不见人影,她不知道对方为何突然到此,心底不由的有些疑惑,但幽暗昏沉的房间里,仍是努力直了直身,做出一副当家女主人该有的姿态和体面来,看着她,平静问道:“你来做什么?”

    却不想她这番作态惹得少女轻笑了一声,久久听不到回音,姜舒舒抬眼望向她,却见少女俯身凑近,胸前淡蓝色金纹拂手香佩里隐约透出清幽冰凉的杜衡香来。

    她被这香气逼得一愣,就听见对方清清楚楚的嘲弄声音传来:“还当自己是侯夫人呢,姜小姐这般不知廉耻,从出嫁前就勾三搭四侮辱侯爷的人,也配再跟在侯爷的身边吗?”

    对方说的每一句话都叫姜悠悠疑惑不解,脑子空白了几瞬,这才反应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心中一窒,随即愤然质问道:“三年前我受明媒正娶嫁来侯府,遭你们虐待苛薄不算,如今还妄图毁我清誉,堂堂一品高门嫡女,你们居然也胆敢污蔑?”

    她的声音铮铮落地,却没有激起对方的半点慌张,反而让唐锦略微带些不耐烦找了张椅子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雨声簌簌,落在外面的屋檐地面上,也让屋里的姜舒舒心里多了一份纷乱犹疑。

    姜舒舒自然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唐锦的时候。

    贫穷单薄的小姑娘在卖身葬父的大街上哭的惨惨戚戚,受到地痞流氓欺负毫无招架之力,还是正巧遇到出门游玩的她和韶喻搭救才得以解脱。

    姜舒舒念她可怜,本想着安排姜家给对方安置个去处,却不想韶喻神色不定地说这事他自会解决。再嫁过门来的时候,自己这才知道,唐锦给韶喻当了贴身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