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册和试卷都在包里,笔袋也放进去了,考虑了一会儿,晏迟迟还是决定把插在床头插座上的手机充电器拔下来一起带走,再从书桌上抓了一沓草稿纸,一起放进书包。

    “你去哪里?”

    母亲的衣帽间的门没关,一经过就瞧见她正在试衣服,站在镜前左顾右盼,不知道和谁说话。

    晏迟迟稍稍站了站,迟疑片刻还是回答,“去同学家复习功课。”

    母亲眼皮都没抬一下,全部的身心都被她倾注到了穿衣镜之中,视线都集中在镜子里的人影上,那便是她力量的来源,是一种莫名的召唤,对她来说是世界的中心。她嗯了一声心不在焉地回答,又问旁边人的意见,晏迟迟这才发现衣帽间里有几个穿着粗花呢套装的人,脸上全是讨好又有些谄媚的笑。

    对话开始的突然,结束的时候也不会有一个明确的信号。晏迟迟正打算离开时,又被母亲绊住,“你觉得怎么样?”

    也许堆满的溢美之词让她觉得不现实,那些笑容满面的人只想她买下每一样东西,好从她的口袋里掏出钱,所以转而向她的女儿提问。

    el,又是el,母亲是可可香奈儿的信徒,卡尔拉格斐的拥趸,纵使他们离世也要成为他们的守墓人,在她心中el是支撑着她躯体的骨架,Hermes是血管中不停息的血液。

    那是一套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el出品的打扮,通身羊毛制品,全是斜纹软呢,黑色和乳白色混杂在一起的大衣,和除了袖口领口是白色外通身漆黑的套装,晏迟迟不禁揣测,母亲是为了奔赴哪一场葬礼。

    她想了想,取了一个比较中间值,又比较入耳的评价,“还不错,很简洁。”

    满意的神色刚刚爬上母亲的脸,转瞬间她又踌躇起来,手在空荡荡的脖子和耳朵摸了摸,“你觉得什么样的首饰比较般配?”

    “用珍珠吧。”晏迟迟随口建议,不管怎么服装都可以搭配珍珠。

    母亲有些犹豫,“搭这一身会不会有些老气?”

    那两个人立刻像发现面包屑的鸽子一样,一个从放在一旁的一个箱子里托出一串珍珠项链,捧到母亲面前,另一个同母亲说着这样的组合是多么经典不过时。

    母亲敷衍地点点头,在这方面她向来有自己的见解,从镜子的角落里,她见到门口的女儿背上背着书包,今天是周六,她想起周围的SA还在,也想起了自己母亲的责任,于是问道,“天还冷着,你要去做什么?”,好像只要问出这个问题,她就是完美的母亲一样。

    三幕剧终于到谢幕的时刻,晏迟迟没有任何想法,先是一愣然后抑制不住地笑了出来,“去同学家复习功课。”

    她重复了一遍。

    江培风家住在一个市内大公园边上的小区,晏迟迟跟着手机导航转了一次地铁,刚出来就顺利地找到了路,在大门门卫那边登记了后,她抬起头望着长相相似到如同克隆一样的每一栋楼的楼号,生怕自己疏忽错过了。

    “晏迟迟!”好像有人在叫她,晏迟迟转头左右看看,见到了在两栋楼外底下招手的江培风,她也挥挥手示意自己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