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勉时醒后,像一夜间老了几岁。他不记得发狂的事,没有认出霍南廷和奚慈,霍勉时的脑子有点问题,他以为自己活在十年前。

    好在,让霍勉时接受他已经衰老和‘突然长大的霍南廷’并不很难,而奚慈的心情远比纠正霍勉时略显滑稽的茫然更沉重些。

    在没有弄清李焕长和杜心慈的过去之前,奚慈无法让霍南廷插手这件事。那样的话,杜心慈的过去就会留在她和霍南廷之间,形成奇怪的影响。奚慈不愿意为杜心慈的过去负责。

    晚间,霍南廷回到侯府后,告诉奚慈搜索全城的进展。

    从南至北的平铺搜索,加上各方打探,城里每一个集结的组织都会认真查证。原本浩大的工作,平摊到竹溪数千成员中,付予适当的耐心就能完成。

    奚慈在霍南廷眼中看到因霍勉时被害而产生的新鲜的恨意,也看到涉入日深后慢慢累积出的沉着,一种终究的改变取代了残留的清新。奚慈说不出她会骄傲还是遗憾?她把多愁善感揉成一团,柔声提醒:“阿三,如果他的藏身之处在看不见的地方呢?”

    霍南廷凝思一想,转而看着她认真又期盼的样子,“只要李焕长不是一个幽灵,我就会找到他。”

    奚慈为他的笃信和乐观一笑,她模糊地觉得:喜欢暗影和夜晚的李焕长,可能会避开清晰,明媚的世界,幽僻无人的角落甚至暗黑的地下或许更受他的青睐。

    这个夜晚,奚慈没有在霍南廷的身边流连不去,她掐着不早不晚的时间离开,以便去见李焕长。

    奚慈答应李焕长今日就让霍南廷和霍勉时离开侯府,这句话从出口时就是一句谎言。奚慈只能继续挑战李焕长的忍耐力,她想她应该找到最明智的方法和李焕长相处,他对她还没有敌意。

    奚慈独自前往佛堂,连盏灯笼都没带。

    如果不再需要警惕李焕长,世上似乎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了,自己心里的坦然到底从何而来?奚慈也不明白。

    她谨慎地关好佛堂的门,点燃带来的火绒,一明一灭足够她认准方向,找到佛台上窟窿所在的位置。

    缩进地下的瞬间,奚慈想到了霍南廷,他一定在守着霍勉时。这种暗地里的鬼祟行为,让奚慈心里很不痛快。

    再次在地下行走,奚慈可以从容地感受心情。不过如此,她挑剔地评价缺乏细致打磨的通道,再看到琉璃盒子,奚慈也送它四字评价:莫名其妙。

    再美的东西埋在土坑里都不行,杜心慈要这种东西到底有什么意思?

    李焕长坐在琉璃屋里,依然黑衣玉面,压住了周围跳动的七彩。琉璃屋是杜心慈的玩具,李焕长显然没有为她装扮屋子的意愿,此刻他坐在仅有的一把椅子上,交手看着奚慈。

    奚慈走进去,像站在只有李焕长一位观众的舞台上,没有遮掩,没有依靠,没有退路。

    她像为自己打气似地左右看看,大声问:“这里还有别的椅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