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惠亭终于到了。这座小城横栏在建京的正西方,像颗平铺的五星,把从西,南来京都的几十条官道汇集在一起,再转为入京的两条:平津和通阳。

    按照规定,护送渝西侯的祟州军必须在四惠亭折返。当日入住驿站后,祟州军领军和韦恩签好交接文书,核对完军需款项,双方至此脱离关系。两千祟州军甚至无法留宿一夜,避嫌般地立刻离开了四惠亭。

    四惠亭驿站,楼高房多,气派考究,日常接待中皇爵高官比比皆是,位高却没有实权的渝西侯在此享有的待遇只是中上。

    按照位次规格,渝西侯住进靠内一间不大不小的院子,而霍南廷和奚慈住在外圈的厢房。入夜后,霍南廷独自去见贺知华,告诉他们奚慈在梦里得到的暗示。

    座上的贺知华听后沉默不语,而韦恩显得非常排斥。

    对李焕长的畏惧已经慢慢深入韦恩的心,忽然听到‘梦中的指示’这种煽动恐慌的消息,他仿佛挂在一面斜坡上的意志,不可避免地开始下滑。

    韦恩满脸愤怒,用浮夸的强势填充自己的力量,“可笑!奸徒若有神通的本事,何必兜着圈子耍把戏!做贼的人不会告诉别人他要偷什么,什么梦中暗示,我看是虚张声势。”

    也许是一路走来都很顺遂,贺知华心里的某一部分开始轻视李焕长,用毒,火攻,吓唬人的小蛇,他的本事不过如此。只要防护充分,李焕长也不是索命的阎王。

    “沉住气!”

    贺知华呵斥语气激动的韦恩,“路只有两条。你说的对,奸徒不会好心提醒我们有危险。也许他在通阳道上做了手脚,而我们要走平津道,他不甘心诡计落空,才和那个女人联手搞什么暗示。”

    “我看正是如此。”韦恩笑着点点头。他随贺知华经过几次大战,深知临危时心态的重要,就算是做梦,也要坚信己方必胜。

    霍南廷见他们不肯深思,便按照想好的提议道:“侯爷,为防万一,我看明日不如令平津道上的岗亭驻兵清道,由他们先肃清一程道路,侯爷再启程,这样沿途接替下去,对手便无机可趁。”

    韦恩觉得很好,试探地看看贺知华。

    贺知华有些不高兴地说:“四惠亭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短短几十里大道要沿途肃清,别人会耻笑我在祟州丢了胆量,皇上知道后又会怎么想?”

    霍南廷道:“那么改成让衙兵在暗中清道呢?”

    贺知华有点不耐烦,“我坐在铁辕车里,那个奸徒如何能用刀剑伤我?辰安,你不要被人利用却不自知。”

    霍南廷一怔,“侯爷在怀疑我?”

    贺知华神情一松,温和地笑笑,“辰安,我们永远都要站在一起。”

    霍南廷的建议没有被采纳,他也希望萦绕于脑中的担忧只是李焕长的虚张声势。奚慈一直在门前等他回来,他们住在靠东的角落,僻静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