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慈和白茶一个坐着,一个躺着,在祟州湿热的夜晚中闷闷不乐。纱帐隔绝了风,被油灯照亮的地方浸透明亮的黄色,另一半则混入无法琢磨的黑暗。从缝隙间拼命挤进来的蚊子绕着奚慈盘旋,白茶转眼拍死了它,长久以来身为女婢的习惯,让她在烦心时也能优先照顾主人的需要。

    “白茶,我想把李焕长的事告诉侯爷。”奚慈认真与她商量,“这样做之前需要你的同意。”

    “我不同意。”白茶显然吃了一惊,“你怎么会这么想?”

    奚慈道:“霍南廷来了,渝西侯醒了,我们还能撑多久呢?也许我们可以相信侯爷,他有能力解决所有的危难。”

    白茶慌张地摇着头,生怕奚慈不信似的小声喊道:“阿慈,你以为他们会放过我们?冒充侯夫人是杀头的罪名,没人在乎其中的理由,他们会二话不说就把你送进大牢!我就更不用说了……”

    “你先别急嘛。”奚慈翻身爬起来,盘腿坐在褥子上。夜晚过于安静,她和白茶的呼吸显得粗重不堪,她们还有整晚时间讨论将来,在油灯和纱帐构成的诡秘氛围中。

    “白茶,你想一想,也许明天早上,霍南廷就会发现你在这里。”奚慈提醒她:“马会,梁大人或者大夫,他们随口冒出的一句话就能揭露这一点。”

    “我就知道会这样!”白茶都快哭了,“咱们是来送死的,身后有剑,前面有刀。我爹娘和弟弟在哪儿呢?是我害了他们。”

    奚慈道:“假如重选一回,你还来吗?”

    白茶奇怪地看着她,眼里露出乞望的弱势,“阿慈,你怎么不急呢?你心里有好主意了对不对?”

    奚慈道:“着急也没有用。如果选一方押宝,李焕长不如渝西侯可靠。我觉得侯爷知道实情后不会把咱们送进大牢。他想快点找到夫人,还要我们帮忙才行。”

    白茶怔怔的,好像接受了现实。奚慈道:“白茶,你见过李焕长?”

    白茶摇摇头,“不算见过。我在回乡路上遇到他派来的人,被带到一个地牢里见爹和弟弟,爹和弟弟对着我哭,叫我救他们。后来他们带我去见他,那间屋子里没有人,他躲在什么地方看着我,告诉我该做什么。后来我被送到你那里。”

    奚慈听得直皱眉毛。杜心慈或许见过李焕长,但她不记得。原文故事的悬念留在最后揭开,奚慈还没看完,对李焕长这种变态男配也不感兴趣,真有点吃亏。

    “阿慈,”白茶不得不问出心里滚了好久的疑惑,“以前,你心里只有李焕长,为什么现在不一样了?”

    奚慈想了想道:“你记不记得那日快到临岩城时,在马车上……”

    “记得,你突然惊醒。”

    “对喔,”奚慈点点头,“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变成烂透全身的活死人,就是做了坏事的结果。这是老天对我的警告,怎么能再糊涂下去呢。”

    白茶总算明白了,如果天意不许杜心慈犯错,是不是在指引她们回头的机会?想到死而复生的渝西侯,似乎就更肯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