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瑟斯下意识追问道:“……可如果我所阐述的观点不被人认同,要怎么办?”

    黑发的男人愣了一下,反问道:“不被认同,那不是很的正常吗?毕竟阐述与倾听,不过是人与人之间交流的过程而已。”

    科雷特屈起手指,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头:“要知道,没有人会全盘接收他人的观点,人们只会从中获取与自身相通的共鸣。”

    “要在交流中寻求共鸣吗?”乔瑟斯试图理解科雷特所要表达的观点。

    “啊……可以暂时理解成这个意思吧。”科雷特难得地同他细心解释着,“当一个人把双向交流的过程变成单向灌输,那么即便是真理也会演变成谬误;但如果当他放弃对于认同感的过度执着,或许反而能收获更多。”

    乔瑟斯似乎在努力地消化着科雷特方才所说的话,过分艳丽的脸上竟然隐隐透出几分稚气未脱似的天真。

    正思索着,乔瑟斯突然瞧见对面的路薇尔揉了两下眼睛,低低打了个呵欠,坐得似乎有些摇晃。

    “你困了吗路娜?”乔瑟斯随口询问道,“休息一会儿吧,你身体还没彻底恢复。”

    然而他没想到对面的路薇尔却强撑着沉重的眼皮,低声道:“没,我没困。”

    “该休息了。”科雷特放下了手中的光脑,看着一旁困意惺忪还强撑着的少女。

    她先前身体受了些损伤,苏醒后又哭闹了许久,加上这番匆匆启程,算下来也大半天没有休息了。这会儿喝了些热茶,难免会有些犯困。

    路薇尔闻言神色更加紧张,竟然强撑着坐直了身体,悄悄拉住了科雷特的衣袖,强撑着困意,朝他笑得天真:“我没有想睡,还很精神呢……”

    科雷特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自从路薇尔苏醒后便一直表现出了强烈的安全感缺失。怕被丢下,怕被抛弃,甚至即便困得厉害,仍然强撑着不敢阖眼。

    按照的乔瑟斯的说法,她自从八岁起便被寄养在了艾兰德斯家,然而其中的渊源似乎只与艾兰德斯家脱离家族的长子艾恩维斯有关。他在这些琐碎的信息中几番筛查,却都丝毫没有搜集到有关路薇尔生父生母的身影。

    难道她在被寄养在艾兰德斯家之前,甚至更早些的时候,便或者如现在一样每天都表现得乖巧顺从,却仍旧提心吊胆地害怕被抛弃吗?还是说如今的这些表现,是路薇尔在遭受亲人抛弃后的创伤反应?

    然而无论是哪种情况,都让科雷特莫名有些心头火起。而乔瑟斯看着多年的好友如今变成这幅模样,也是恨得咬牙切齿:“……这些该死的家伙,到底都对她做过些什么啊。”

    科雷特摇了摇头。过去的事情他或许无从知晓,但眼下的问题,是怎么才能让她暂时放开心结。毕竟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她也是元气大伤。如果得不到充分的休息,对她的恢复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科雷特完全没有哄孩子的经验,他甚至都没有同任何人以当下这种相对柔软的姿态相处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