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中有抱着孩子的女人,干瘪的身体再挤不出一滴母乳,于是将好不容易的领来的米汤,小心翼翼喂进婴孩的嘴里。

    还有步履蹒跚的老人,把自己碗里的米尽数拨给孙子,自己喝着稀薄的汤水。

    也有身强力壮的男人,嫌一天一碗粥吃不饱,大吵大闹甚至要强抢的,结果是被杨家带来的家丁凶狠镇压。

    能走到这里的,大多是还有行动能力的“幸运儿”,而在更远处,还有更多已经无法行走,只能躺着等死的病人。

    来之前,容钰本以为自己会无动于衷,毕竟他前世在医院住了许久,又在疗养院住了几年。

    生死病痛,他以为他都司空见惯了。

    可真的到了这里,容钰发现自己还是会被触动。

    孩子的哭声、老人的咳喘、女人的低泣……这里不是战场,却有一层看不见的硝烟笼罩着,到处充斥着令人窒息的味道。

    ——那是死亡的腐臭。

    容钰从袖口取出一张纸,正是可以根治时疫的药方。

    每一天都有人染上时疫而死,他早一点拿出来,就会少死一些人。可是那样一来,就会给容玥和三皇子提前准备的时间。

    他更想等到三皇子被逼到绝境,把容玥手里的药方当成唯一救命稻草时,再亲手断了他的后路。

    是救人?还是报复?

    容钰自诩不是什么善人,无关紧要人的命他从来不在乎。可当一百条、一千条性命摆在他面前,抉择的天平就开始左右晃动。

    见他盯着那张纸出神,杨淮慎走过来,低声询问,“在看什么?”

    “没什么。”容钰收起药方,抬起头,正好看见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穿梭而过。

    容钰眉心微蹙,直勾勾盯着那人的背影,那人的感知也十分敏锐,立刻转头对上容钰的视线。

    他们俩都戴着隔离口鼻的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却都不约而同的认出对方。

    身材颀长的男人一双狭长凤眸微弯,伸出食指竖在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