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大暑,流萤耀夜。

    潮湿的草丛中,一个黑影踩着荧光健步如飞。

    月光落在那人背上,照出一张惊艳绝绝的脸,大概是因着月色太亮,越发显得那人脸色苍白如纸。

    “喂!程云褚!你怎么不说话?!”秦大牛说着话腿上狂跑的动作未停,他担忧往背上瞟了一眼。见程云褚紧闭着眼不说话,就连呼吸都弱得时有时无,猛地停住步子,在河边寻了块还算干净的石头将人小心翼翼放下。

    “程云褚。”秦大牛又喊了声他的名字,这一回声气儿都压小了不少,似是生怕吵到那人,又担心那人不会应声。

    程云褚背靠石头虚弱坐着,一双眼睛紧紧闭着,嘴角干涩裂开了好几道缝子。

    缝子里时不时渗出几滴鲜血,刺眼的红和黯淡的白纵横交错,格外触目惊心。

    秦大牛迅速跑到河边捧了一捧水挨到程云褚嘴边:“你先喝点儿水。”

    干裂的唇颤了颤,张开一道小口,慢慢把水吞下。

    浓长的睫毛抖了抖,程云褚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撑起半片眼皮:“大当家……”

    “昨日小秃子回去以后把你的情况一五一十跟我说了。”秦大牛两根浓黑的眉毛拧成一股绳儿,“知道你在遭罪我急得一宿没睡,反反复复纠结了大半夜还是决定带你出逃。”

    程云褚勾了勾惨白的唇,眼中有星光熠熠:“那日当着老当家的面……逼大当家承认我们的关系……你……不怪我吧……”

    声音有气无力,气若游丝。

    “都这时候了你还费劲儿说这些干个球啊?”秦大牛瞧他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心里头发怵,就怕他一口气提上不来直接去见阎王。

    “那……”程云褚倏然抓住秦大牛的手腕子,哆嗦着唇问,“那大当家究竟是……怪我……还是……不怪我……”

    “不怪!不怪……这总行了吧?”秦大牛反手握住程云褚的手腕子,耳根子还不争气红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寒气入体多时,身子虚得像棉花,得赶紧找个郎中看看才行。”

    程云褚似是累到了极致也虚到了极致,他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是费力点了点头。

    “我们现在就走,天亮之前估计就能到城里了。”秦大牛背起程云褚就蹿,不消片刻就蹿出了半里地。

    背上的人慢慢睁开了眼,虽然脸色不济稍显苍白,可精神奕奕,不见方才半分要死不活的死人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