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李嗣业一连三日入宫,被皇帝赐予近侍而坐,无论出门赏花还是游曲江池都命他伴随身边,就连皇帝与杨玉环同乘一马嬉戏笑闹,他也得跟在身边当电灯泡,幸好他把面皮磨得足够厚,不但不觉得尴尬,还插科打诨说出两句俏皮恭维话,惹得皇帝和杨玉环在马上笑着直哆嗦。

    杨国忠也时常陪伴在君王左右,但一看到李嗣业,脸色就不由自主耷拉了下来,那个表情就像是在后宫争宠的小妾一般。他与李嗣业安禄山最大的区别就是,他把自己的藤蔓都缠在李隆基这棵大树上了,虽然成长速度极快,但树干枯朽倒下,藤蔓也将死去。而李和安就如同成长在皇帝伞盖下的小树苗,虽然也受皇恩庇护,但其成长之后,但足以自立。

    趁着李嗣业不在时,杨国忠趁机在皇帝面前进言“陛下,李嗣业身为边镇大将,长时间呆在朝中,恐对于边防不利。他自己满足于长安繁华生活,却忘记了边疆百姓兵士之苦,实在是不应该啊。陛下若是不愿意明令怕伤他脸面,可由臣亲自去以言辞令他离京。”

    “嗯,”李隆基思虑片刻,点了点头说“行,国忠,此事就交给你言谈,但千万不要言辞过甚,伤了李大夫的颜面。”

    听着这君臣的对话,站在一旁的小宦官眯了眯眼睛,然后不动声色地低下头去。

    杨国忠意满志得地走出宫门,正准备亲自到李嗣业的府邸上耍一下威风赶他离京,但仔细一思索,他自己口才不怎么样,应该回府找人写一段发言,用最激烈的言语去驱赶李嗣业。说罢他内心怀揣着笑意向杨府而去。

    宫中的小太监寻了个机会出来宫门,沿着横街来到广福坊的李嗣业府邸外,轻轻叩敲侧门。门子与其相见后领入内室,李嗣业请他就座,然后听他把皇宫中发生事件的微枝末节讲述了一遍。

    “多谢公公相告,来人,拿些银铤犒劳公公。”

    “李大夫客气了。这是我应当所为。”

    等太监走后,李嗣业站在堂中沉思,愈发感觉可笑,捋着胡须轻蔑地哼了一声“害怕我在长安夺你的宠,我还不想留在长安呢,如今河西,北庭,安西才是我如鱼得水之地,倒要瞧瞧你在长安能够和安禄山碰出几个火花。”

    他自然不会等到杨国忠来这里找了,省的受他一阵嘴炮气,直接提笔给皇帝写了封请归奏疏,表示虽然舍不得陛下,但边镇不可一日武将,只好割舍对于陛下的感情。

    皇帝还以为杨国忠的祖安话已经直接传给了李嗣业,心中颇有些过意不去。又赏了他一些财物,命文武百官在城外柳岸送行,才打发他离开了皇宫。

    李嗣业走出皇宫后,并没有回到府中,直接去河西留后院叫了自己这一波人马仪仗,经过一夜修整等明日离开长安,他自己当晚也留在河西留后院中。

    且说杨国忠回到自己府邸,叫了五六个手底下的御用文人,每个人都写了一封慷慨激昂的骂词,大抵都是批评李嗣业留恋长安,不思变患,有些口气重些的,直接把李嗣业与死去的那些如盖嘉运相提并论。杨国忠当然是要采纳口气最重的。

    他前往李嗣业府邸的路上,还不忘拿着绢布上犀利言辞背诵,以保证到时候能够发音准确些。

    结果杨国忠来到李嗣业府,听得门人说此人竟然不在府上,心中实在是遗憾。他立刻呼喝李府的管事去外面找,借着皇帝的鸡毛令箭要把他叫回府邸中来,不过在此之前,他是可以受累等待一下的,只要他还在长安城中,天黑宵禁前也一定会回到府上的。

    可他带着一帮奴仆从白天等待到黄昏,直至天边的丹凤门上传来禁鼓声,杨国忠终于支撑不住了,对着李府看门的管事们破口大骂道“我奉陛下的口谕前来痛斥李嗣业!他不在府邸也就罢了,遣你们这些狗奴婢出去寻找,你们竟然也敢欺瞒!当真不怕王法吗,小心我今日鞭挞尔等!”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李嗣业府邸的大管事回来了,朝着杨国忠叉手垂拜。杨相公上前揪住了他的衣襟右衽,怒声问道“李嗣业何在?他为何不敢前来见我。”

    大管事抬首挺胸坦然道“今日上午我家阿郎已经以书信呈奏陛下,已决定提前拜别君恩前往河西,现在与大队人马同在留后院中。我家阿郎叫我转告杨相公。感谢杨相公如此惦记,他已绝意离开长安,希望相公不要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