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我们在山腰五十丈处把山横切掉,这个切线应该在哪里,如果在一百丈把山切掉,是不是这两边的狭长部分不在其中了?世界上所有的山都是底部面积大,山顶面积小,越高的地方等高线越靠近中心,山坡度急的一面两条线很接近,如果是两条线重合,必然是悬崖。这个你明白了吧。”

    封常清果是相当聪慧,李嗣业只讲述一遍,他就已经明白了,提笔开始在绢布上绘制,很快把青岭四条山脊和西坡平缓,北坡和东坡险峻的情况画了出来。

    旁边人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也看的一头雾水,有一种小学生听大学教授讲微积分的迷茫感。

    封常清将图纸折叠而起,指着通往葱岭的商道问李嗣业:“将军,这葱岭也属于我们疏勒镇的辖区,不若继续向前行进,索性把葱岭地区的地形一并画出来,还有葱岭守捉的位置,也应该准确地测量在图上。”

    赵崇玼一听,顿时脸色发青,还要往葱岭深处走?自从李嗣业上任伊始,他已经跟着他在疏勒镇附近的山川林木,戈壁沙滩上跑了一个半月。这中间两次途径疏勒城都没有进去,再有一次可真就变成三过家门而不入了。他这张脸被风霜吹得蜡黄干涩,与烽燧堡中的那些老兵早有什么区别?

    李嗣业看了一眼封常清画的那张地图,已经画了三分之二的区域,剩下空缺的部分包括西南的葱岭,向东的图伦碛,向北的碎叶川,还有向西的至拔羁縻州俱密国。由于西域地形地貌复杂,想在短时间内精确地将地图画完,肯定是不现实的。

    不过现在已经很好了,李嗣业不需要地图,也把疏勒镇的布防摸了个遍,如今疏勒军的所有防御点都在地图上,其余的边边角角,想画的话也可以完成,即使不画,也没有什么大碍。

    好像还有一个烽燧没有去,那就是位于莎车故城往东北四十里的砂东烽燧。

    他手拽着马缰笑道:“不知不觉,大家已经在这疏勒镇周边奔波了一个半月,是应该回去歇歇了。”

    赵崇玼长松了一口气,这还倒是句人话。谁知李嗣业又道:“据我所知,莎车东北处还有一座烽燧没去。去那边儿跑一趟,我们就折返回去。”

    赵副军使又瞪大了眼睛,你丫的还真要把所有疏勒军据点都跑遍呐!

    这勉强也能接受,只要不是让他们进葱岭翻山越岭就行!没办法,谁让一开始就被这李嗣业给诓了出来,这简直是赶鸭子上架!

    七天之后,

    唐军在大漠中算是最苦最远的砂东烽燧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若不是因为这座烽燧毗邻徙多河的下游,也有几个原莎车国的集镇和部落,唐军早就放弃这毫无价值的烽燧了。

    砂东烽燧中驻扎着十名唐军,仅有二十丈方圆,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有厚重的城墙和堡楼,城墙上也有床弩和檑木。十名唐军就住在堡楼中,正围着一个煮有热粥的刁斗,用木勺正刮着里面的残底。

    面对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这些人显然没有反应过来,都端着兜鍪愣在当场,唯一端着瓷碗的是烽燧的什长,也抓着木勺麻木地看着眼前的绯袍将军。

    他们在大漠中驻守多年,从未有城使级别以上的高官来过这里,更别说是疏勒军使,镇守使这样的四品将军,属于被遗忘的角落。

    李嗣业对这样的失礼不以为意,朝什长手中的木勺伸出了手:“我也尝尝你们做的饭。”

    什长以为他只是为了活跃气氛,连忙站了起来,同时将木勺伸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