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渲染之下,寒措氲的银色面具格外锃亮,一直炫着苏漓若的眼睛,使她急迫不待地想一睹面具后的容貌。

    然而,她不知道,她渴望的眼神令寒措氲更加失措不安,倍受煎熬。拒或不拒,应或不应允,他左右为难。她或许并不清楚族规,但寒措氲却不能无视。

    “我知晓这般要求很唐突,我无心窥视你的隐私,更不敢触犯你的族规,挑战你的尊威。但是,寒措氲…你且容我冒犯一次…”他的沉默,以及浑身焕发严峻的气势,苏漓若猛然想起阿元曾经提过,寒措氲的面具应由他的新娘亲手卸解,任何人不得触犯,这不仅仅是历代族规,更是族长的权位尊威。她刚才不顾后果拉扯他的面具,只怕已激起他的愤怒。

    寒措氲仍然不言,凛冽地盯着她,微弱的光线使她模糊的容颜折射出惊艳的魅,惑乱他的心神。

    “…我一直把你错认成他,寒措氲,我知道你不是他,可是…我管不住我的心…”苏漓若泪涌成珠,连串滑落,这是将近两年,她第一次肆无忌惮在他人面前哭泣流泪。不知是忍了太久,熬不住?还是因为他是寒措氲,一个素不相识却倾了五成灵力救她的男人?或许,他身子相似风玄煜的熟悉气息,使她的防备瓦解,放空自己,痛痛快快哭一场。

    “苏漓若!”寒措氲陡地叫她的名字,声音不似之前那般轻淡,爽朗。低沉,嘶哑,干枯,略带微颤地道:“你既然知道面具的禁忌,还要看么?”

    这一刻,泪眼迷离的她,切实让他心疼。

    苏漓若心头一击,似利刃穿过,震碎她的倔犟,惊醒她的执念。还要看么?要看么?她不停扪心自问,这个面具是与之厮守一生的女子才有权力卸解,而她,竟敢触犯这个禁忌?那么,卸下他的面具之后呢?她该如何自处?又置他于何境?

    无数念头纷涌而至,苏漓若彻底清醒,她止住泪水,心生胆怯。她不能为了让自己死心,远离迷惑,而自私地罔顾他的族规,冒犯他的尊威,轻视他的禁忌。

    “寒措氲,对不起,请你宽容我的无礼…”苏漓若抬手,拭去泪水,满腹惆怅,茫然若失,低声道:“是我过份,不该这般冒失…”

    她噎住,低隐无声,断言无语。

    寒措氲期待的眼神掠过失望,一点点冷清下去,涌上心头的狂热和希冀瞬间浇灭,冰凉如水。她怕了?惧退了?寒措氲嘴角抽了一下,泛起一丝隐隐苦笑:试探她的时候,他居然滋生狂热的念头,如果能与之厮守一生,触犯族规又如何?揭开面具有何不可!他满心期待她的答案,可惜,希冀落空。

    “无妨!”寒措氲清淡声音,波澜无漾地举目望着凿壁口,不留痕迹地松了臂弯。他垂手挪步,尽量与她拉开距离,他也怕,再继续跟她独处,他的心神会乱的一塌糊涂,无法平静。

    寒措氲移目四顾,淡然道:“你呆着别动,我先出去探一探,祭坛造建百年,机关无数,凶险难测。无论什么情况,你切不可轻举妄动,待我确定安全,你就朝着凿壁口出去…”说着,他掠影而去,犹如箭矢离弦般疾驰。

    苏漓若还来不及回神,他已经腾空临傍一丈外的壁墩上。

    寒措氲依附壁墩凹槽处,借力扬掌,荡几枚小飞镖,扑哧扑哧击入岩壁,毫无动静。

    寒措氲静观片刻,确定机关不在岩壁中,他眸光一沉,回手朝地岩上扬了几枚小飞镖。果不其然,地面冒出许多铁丝,交织而成,拢共一张巨网,腾飞置岩道顶。

    寒措氲皱紧眉头,沉思。半晌,他舒缓眉梢,目光一锐,疾速飞跃,风氅飘扬,荡出玄影。

    刹时,腾影重重,炫光四射,严实的壁岩处处敞口,机关启动,飚飞雨点般暗器涌向疾速荡影的寒措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