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数人或期待、或忐忑的心情中,太子终于登极为帝,并于圜丘祭祀昭告天地。

    皇帝退位为太上皇,新帝则册封生母朱贵妃为太上皇后。太上皇退位后便携妃嫔和子女们移居西内苑,但朱贵妃却并未前往,还是住在大明宫中,连宫室都懒得挪动。

    在皇帝挪居前,她终于想起来要去探望一番。

    已经隔了段时日没来紫宸殿,里面的陈设从未变过,她却莫名的觉得有些陌生。太上皇正披着件外衫,靠坐在榻上饮着汤药,见她进来,便扯了下唇角:“你来了?”

    “是啊,我来了。”朱贵妃在榻边坐下,看着侍从喂皇帝喝药,并未有要搭把手的意思,反倒是轻叹道,“圣人折腾什么呢,大明宫也很宽敞,除了那些个妃嫔们可能要稍微挤一挤,其余完全是够住的。”

    徐遂将汤药推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不是为了给你们腾地方?”

    若说先前还不明白,那他现在可太清楚,清楚朱贵妃对他的嫌弃。

    “少君,当年的事……”

    朱贵妃打断他,眼中含着一点笑意:“圣人,当年的事就不必再提了,都是过去的事了,妾都打算忘记的事,何必呢。”

    徐遂苦笑了一下,轻声道:“我也想问一声何必呢,宫里这些年,也只有你一个人在妃位,我答应你的事是做到了的。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才知道,你从来就没有原谅过我。”

    活了这么多年,他也是现在才知道,哪怕是他在心里视作妻子的朱贵妃,也不是真心待他的。

    一切不过是他的自以为是。

    “圣人答应我的事?”朱贵妃轻笑了一声,抚了抚自己指尖的蔻丹,眸色浅淡,“我从未向圣人求过什么,那是圣人自个跑来跟我说的话,什么时候就成了我要的?”

    徐遂霎时间愣住,随后又猛然间想起,朱贵妃确实没有向他要过什么东西。

    她向来都是温温柔柔的,不说一句多余的话,也不向他讨要东西。然而总是不声不响之间,就让他不自觉的主动说出来。

    “少君。”徐遂唤了她一声,低声道,“我以为你我二人之间,始终是心意相通的。却没想到,你竟是一声不吭的怨恨了我这么多年。”

    朱贵妃瞥了他一眼,嘴角扯起一抹讽刺的笑:“所以我该跟圣人说一声,我准备开始怨恨圣人了?”

    徐遂住了口,怔怔地看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下意识的蜷了一下手指,神色茫然无措。

    “不愧是圣人,普天之下您的地位是独一份的,这脑子里的想法,也当真是独一份的。”朱贵妃将鬓发撩到耳后去,侧面的合浦珠耳坠子一晃一晃,脸上也笑吟吟的,“也亏得圣人先前做了皇帝,若是别人以妻为妾,按我大齐律法可是要坐两年大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