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的山头尚露着半块残日,因落木枯枝的横长遮挡了一片光晕,如同张牙舞爪的枯手撕裂着半卷残阳,使落日余晖倾洒地零散破碎。

    妍汐的头还因被突然灌入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而微觉有些晕眩和难受。

    “时生!”

    一道尖锐的呼喊声在枯树林中震荡开来。

    妍汐有些头晕得顺声看去,却见一约莫十一二岁般大小的孩子急急奔来道:“快回去!你阿娘她在河边洗衣服突然摔了!要生了!”

    在枯树林中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地背着书,一边拾柴的小男孩听到这一消息,手中抱着的薪柴全砸落在他脚上,他却似完全没感知到疼痛般撒开腿就狂奔而去。

    天边已经暗沉下来了,沉重的云块正在一点点吞噬着天际残存的白晕。

    妍汐感觉自己似也随着那男孩在天边之下狂奔,心下的悸动与疾跑时的喘不过气,她都清晰地一同感受着。

    妍汐想这个男孩就是曾经的时生,对吗?

    男孩狂奔着回到家,却听见来自古水村中嘈杂的人声,还有他阿娘声嘶力竭的声音。

    小时生脑子里嗡声一片,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门口前的。屋内传出他阿娘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一声声揪着他的心……

    后来发生了什么?大概是时生不愿意记住也不想记住,往后的记忆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妍汐看得并不真切。

    可她知道偏偏这些记忆就像是淬在时生骨髓里的毒,抽离不出,沉淀积累,日夜折磨。

    时生的爹本在集市为教的学生们置办书籍,听闻时生娘早产,心急火燎,为早早赶回,便抄山间小道而走。结果却从山间险道中失足坠下山身亡了,家里的顶梁柱没了,阿娘没几年也跟着去了。

    阿若出生时,天边浓云滚滚,古水村一连下了半个月的暴雨。村中闹水患,几乎所有的庄稼都被淹了,饿死了很多人。

    村里的人们都说妹妹是个灾星,一出生便克死了她爹娘,还给村里带来那么大的祸患。

    面对村里人的谩骂指责,时生不敢回应。可那是阿若,是他的妹妹,是阿爹阿娘离开后他仅剩的、唯一的亲人。

    他只知道,他们相依为命,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她。

    转眼七年,妍汐看着昔日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已也长大了,她总感觉这个女孩有些眼熟,是错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