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起手来挡住镜头,程子华眯起眼睛,带着怀疑:“等等……这个不是说好的螺嘛……这个斧足是怎么回事?这不是……贝壳嘛?”

    林家双姝尚未发话,肥仔健呵呵笑起来,揉了揉鼻尖,说:“我知道,有壳呈螺旋状的叫螺;有壳但是两边合起来的叫贝嘛……不过白玉螺原产地的人,习惯性称呼一切有壳的水生货都喊螺,一来二去喊讹了,连带着长得有几分像贝类的这种水藻,也喊成了‘片片螺’。用片片螺水藻去色、腌制、增香加工做出来的,就是白玉螺啰!”

    程子华这才明白了,点了点头说:“所以……这是个专业术语,terminology?”

    挠了挠头皮,肥仔健说:“算是吧。哎呀,不要多说了,来,先起筷。我二舅说他一会儿要亲自下厨整个‘步步高升’的好菜给我们吃,还有靓汤喝。来点酸甜脆口的白玉螺开胃,最好不过了。”

    那白玉螺色泽雪白半透明,叶片肥厚,夹起来如果冻般微微颤动着,咬下去满口汁液流出,酸甜微辣,开胃无比,让人越吃越想吃。也不过是巴掌大小碟子的分量,片刻之间就被大家分食一空,程子华微感懊恼道:“忘记拍大特写了……服务生,再来一份!”

    林小麦问肥仔健道:“阿健,你们家的白玉螺是自产自销么?”

    摇了摇头,肥仔健笑道:“当然不是,白玉螺、黄金脆瓜这样的开胃小菜,用量又不大,店里又不能缺,为了照顾口味,做工还不能省……我们家半路出家,红案白案,灶上灶下的功夫还要花功夫钻研,哪儿腾不出手专门来学泡制腌制的活儿啊……所以就还是……进货啦!还好我二舅早些年混过社会,交游广阔,白玉螺就是他朋友家里的。”

    才说了两句话的功夫,第二份白玉螺又上桌了。已经尝过了味道,众人下箸速度明显放慢,程子华拿来一个干净的小碟子,把一片白玉螺放在碟面上,把手机调到微距模式拍摄。拍了一会儿,摇摇头,说:“还是用黑色碟子装着好看……最好是用兔毫或者油滴纹理窑变的建盏碟儿,再讲究点儿摆盘……这道凉菜,能进米其林餐厅。”

    拨了拨自己的长发,林小麦说:“真的,那画面光是想想就很美。不过我们当初见到的白玉螺,是在王伯伯的面馆中,用透明玻璃钢绿漆铁盖子盖着,满满一大坛堆着的。精致就……欠缺了点儿,倒是很有气势。那会儿我们不知道原来白玉螺罕见,都当不值钱的小菜吃的,还能给小婴儿消食化积。我记得有一次,还见过一个年轻妈妈抱着个小宝宝跑来找王伯伯,讨两块白玉螺,说是小宝宝积食攒肚,肚子硬邦邦的。王伯伯就立刻用白玉螺研成汁,喂了小宝宝小半个一次性纸杯,才吃下去,小宝宝就噗噗噗……”

    她说得活灵活现,众人不约而同:“呕……”

    麦希明说:“随意喂腌渍食品给婴儿是不是不太好?”

    林佳茵就说:“我不否认大老板这个说法不无道理……不过,那会儿没有现在这么多益生菌啊什么的,听说有什么民间验方,也就试试看呗。好比说现在用的青蒿素,要放一千多年前,只好用温水慢熬黄花蒿取汁内服……时代是真真儿的在进步来着。”

    给白玉螺拍了一大堆资料,程子华方才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麦希明问肥仔健说:“黎同学,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你二舅带我们去见一见做白玉螺的传人呢?”

    他客气多礼,倒是让肥仔健有些不适应,又挠了挠头皮,肥仔健说:“大老板不客气,叫我阿健就好了……其实那地方离市区也就一个小时车程,不算很远,我之前去接货也跑过。不过我面子没有二舅大,还是二舅出面好点。等一会儿闲下来,我去问问我二舅去。”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心机吃不了热豆腐,就还是先吃了眼前这顿饭再说呗。

    香姐很快端来了一个紫砂锅,掀开汤煲,肉香鲜浓。林佳茵闻了闻那味道,笑着说:“牛大力汤,正好啊。最近走路多了,腰酸背痛的,喝点儿壮筋健骨的牛大力,舒服——”

    笑盈盈地把汤里的料打捞起来,足足装满了直径尺把长的浅口大盘子,香姐说:“靓女真识货。快多喝两碗……”

    汤色清澈而不减汤味浓,眼睛看着津津有味地喝汤的朋友们,肥仔健很是自豪地说:“这些牛大力是我们专门去药材市场买的……前阵子还见到有支‘力王’在市场里叫卖,能有一米六长,差不多跟林佳茵一样高……”

    被林佳茵狠狠一记眼刀甩过去,大家对着自己面前的汤笑了起来,肥仔健话锋转了个180°,“这种牛大力,芯子有个专门的名字,叫做‘力王芯’,用来熬汤,清甜无比。对于一些年老肌肉无力、清晨起床手脚发麻、肌肉劳损、铁打损伤拖成了慢性疼痛的,一周三天,喝两个月,就能回到打死老虎的状态。不过……我听说,还有一种做法,堪称天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