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李氏在人堆里一眼便瞧上了黄慧娘。彼时的黄慧，正值青春二八年华，穿了件补丁摞补丁的粗布红裙，立在院墙前，垂着眉眼不说话。可就是那么一身寒酸打扮，却压过了全场的莺莺燕燕。
世人皆爱美色，不分男女。
黄慧略一抬脸，李氏心里便一突。那是年轻极了的女孩子，白净脸庞弯弯眉，真是精致清丽的好样貌。令李氏忽想起自己幼时，那年她随娘亲去到庆州府的舅父家，年岁太小，只记得偌大的宅院里，走不到头的抄手游廊、仙境一般的花园子，所有都美得不像话。最美的是花厅正中挂着的那副仕女图，许多年了她仍念念不忘。而眼前人就像那画中人，佳人亭亭袅袅，衬的身后寻常院墙都有了古朴味道。
瞧过了黄慧，再瞧别人都土鸡瓦狗似的。李氏被美色冲昏了头，甚至没多问几句，便定了这黄慧娘。要说到底为何，李氏自己也说不清，当时只隐隐觉得黄氏漂亮的不像是小小茂安县的人，她就像宿州府或是戏文里唱的女子。好像纳了她这样的美妾进门，李氏自己和秦家就也被抬高了一般，这样的想法让她飘飘然很是得意。
可清醒过后，李氏便后悔了。想那黄氏颜色太盛，万一勾的秦渭宠妾灭妻该如何是好？
但事实证明是李氏多思了。宠还没宠呢，只两日光景，秦渭便又躲回了正房，说什么不肯再去黄氏屋里。李氏既是纳闷，又有些许欣喜，只想着丈夫是个仁义的，放着新鲜漂亮的妾室屋里不去，约莫是怕伤了她的心。
可后来与那黄慧娘一打交道，李氏才咂摸过味儿来。什么他娘的仁义，真不是秦渭正人君子不近美色，实在是这美妾太磨人了些，天生就是个给人添堵的性子，家里的琐事半点帮不上忙，还是个到处裹乱的。
秦渭是爷们儿，烦了还能躲出去，可李氏能往哪躲？再加上黄慧娘鲜少能见到秦渭，所以她的哼哼唧唧、哀哀切切，满心满嘴的抱怨，多半是对着李氏诉说，听的李氏烦不胜烦。可这又能怪谁？怪只怪自己当初被美色迷了心窍。
黄氏还是个极没眼色的，看不出此时主母正竭力压制着脾气。她只觉得产婆子走了，李氏终于关注到她，所以原本歇了的哭音儿立马又涌了上来。
“闭嘴！”音儿在嘴里才嚎出一半，就被李氏一声低斥给吓了回去。
李氏说话直，却是个好心眼、从不磋磨人的，可再好也是主母，主母真瞪起眼睛，黄慧娘也是怕的。
于是收了声拿眼怯怯瞧她，眼泪却是不停，顿了顿又忍不住哭道：“我知是我没用，先前坐不住胎，这回拼了半条命生的又是个丫头片子。二爷向来不待见我，可现下连奶奶也不愿理我了吗？那我还活个什么劲呐！与其在这家里人憎狗嫌的活着，还不如抱着这讨债的丫头一起死了的好！”说罢便拿头碰墙，可动作却轻的很，一点声响都不出，果不其然，撞了一溜够，连脑门子油皮儿都没蹭破半点。
这戏码李氏看了没有一百遍也有八十遍了，如今瞧都懒得瞧，只端起碗坐在床边：“唉，没死成啊，要么还是先把汤喝了，改日再死吧。”
黄慧娘红着眼看她，见人家始终无动于衷，只得接过汤碗，喝了一半又落了眼泪：“这汤也太寡淡了。”
“爱吃不吃！”李氏自己到现在一口吃的没吃上，饿的前胸贴后背，这人倒好，倒还挑三拣四，再说了，汤咸了淡了这点屁大的事儿，也值得一哭？气得她不愿再管，起身便走。临走瞅了一眼孩子，包在杏色的襁褓中小小一团，也看不清什么。
回了自己屋里，见秦渭和儿子早就睡下了，李氏也觉得困得睁不开眼，轻手轻脚扒拉了两口凉面条，便也合衣窝在榻上。实在是累坏了，才躺下，人就昏沉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睁开眼瞧天色已晚，屋里只剩她自己。李氏觉得身子疲乏，只想躺着不愿起，就在迷迷瞪瞪又要睡着时，却听有人砸门。
“奶奶，您快出来看看孩子吧！这孩子没声响啊。”
听到孩子两字，李氏浑身一激灵，只以为是儿子出事了。她连忙起身，鞋都顾不上穿就跑去开门。
世人皆爱美色，不分男女。
黄慧略一抬脸，李氏心里便一突。那是年轻极了的女孩子，白净脸庞弯弯眉，真是精致清丽的好样貌。令李氏忽想起自己幼时，那年她随娘亲去到庆州府的舅父家，年岁太小，只记得偌大的宅院里，走不到头的抄手游廊、仙境一般的花园子，所有都美得不像话。最美的是花厅正中挂着的那副仕女图，许多年了她仍念念不忘。而眼前人就像那画中人，佳人亭亭袅袅，衬的身后寻常院墙都有了古朴味道。
瞧过了黄慧，再瞧别人都土鸡瓦狗似的。李氏被美色冲昏了头，甚至没多问几句，便定了这黄慧娘。要说到底为何，李氏自己也说不清，当时只隐隐觉得黄氏漂亮的不像是小小茂安县的人，她就像宿州府或是戏文里唱的女子。好像纳了她这样的美妾进门，李氏自己和秦家就也被抬高了一般，这样的想法让她飘飘然很是得意。
可清醒过后，李氏便后悔了。想那黄氏颜色太盛，万一勾的秦渭宠妾灭妻该如何是好？
但事实证明是李氏多思了。宠还没宠呢，只两日光景，秦渭便又躲回了正房，说什么不肯再去黄氏屋里。李氏既是纳闷，又有些许欣喜，只想着丈夫是个仁义的，放着新鲜漂亮的妾室屋里不去，约莫是怕伤了她的心。
可后来与那黄慧娘一打交道，李氏才咂摸过味儿来。什么他娘的仁义，真不是秦渭正人君子不近美色，实在是这美妾太磨人了些，天生就是个给人添堵的性子，家里的琐事半点帮不上忙，还是个到处裹乱的。
秦渭是爷们儿，烦了还能躲出去，可李氏能往哪躲？再加上黄慧娘鲜少能见到秦渭，所以她的哼哼唧唧、哀哀切切，满心满嘴的抱怨，多半是对着李氏诉说，听的李氏烦不胜烦。可这又能怪谁？怪只怪自己当初被美色迷了心窍。
黄氏还是个极没眼色的，看不出此时主母正竭力压制着脾气。她只觉得产婆子走了，李氏终于关注到她，所以原本歇了的哭音儿立马又涌了上来。
“闭嘴！”音儿在嘴里才嚎出一半，就被李氏一声低斥给吓了回去。
李氏说话直，却是个好心眼、从不磋磨人的，可再好也是主母，主母真瞪起眼睛，黄慧娘也是怕的。
于是收了声拿眼怯怯瞧她，眼泪却是不停，顿了顿又忍不住哭道：“我知是我没用，先前坐不住胎，这回拼了半条命生的又是个丫头片子。二爷向来不待见我，可现下连奶奶也不愿理我了吗？那我还活个什么劲呐！与其在这家里人憎狗嫌的活着，还不如抱着这讨债的丫头一起死了的好！”说罢便拿头碰墙，可动作却轻的很，一点声响都不出，果不其然，撞了一溜够，连脑门子油皮儿都没蹭破半点。
这戏码李氏看了没有一百遍也有八十遍了，如今瞧都懒得瞧，只端起碗坐在床边：“唉，没死成啊，要么还是先把汤喝了，改日再死吧。”
黄慧娘红着眼看她，见人家始终无动于衷，只得接过汤碗，喝了一半又落了眼泪：“这汤也太寡淡了。”
“爱吃不吃！”李氏自己到现在一口吃的没吃上，饿的前胸贴后背，这人倒好，倒还挑三拣四，再说了，汤咸了淡了这点屁大的事儿，也值得一哭？气得她不愿再管，起身便走。临走瞅了一眼孩子，包在杏色的襁褓中小小一团，也看不清什么。
回了自己屋里，见秦渭和儿子早就睡下了，李氏也觉得困得睁不开眼，轻手轻脚扒拉了两口凉面条，便也合衣窝在榻上。实在是累坏了，才躺下，人就昏沉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睁开眼瞧天色已晚，屋里只剩她自己。李氏觉得身子疲乏，只想躺着不愿起，就在迷迷瞪瞪又要睡着时，却听有人砸门。
“奶奶，您快出来看看孩子吧！这孩子没声响啊。”
听到孩子两字，李氏浑身一激灵，只以为是儿子出事了。她连忙起身，鞋都顾不上穿就跑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