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至半酣,怀瑜低了头,“去岁翰林院已是换过一位首座学士,仍是这般……弟无用,此事实帮不上兄长。”

    纯仁摇头,“不干你事。你在那样衙门,清望更是要紧,只顾好自己,万不可为我走动。”

    怀瑜没了话。

    纯仁袖里抽出一封顾氏家信,同一叠银票一齐递与怀瑜道:“乌台没几两俸禄,多带些银子在身上,腰杆也硬些。”

    怀瑜垂了头没说什么,笑笑收下了。

    纯仁又留了三五日,往还有些交情的亲旧家中走过一趟,便雇船下了运河。

    来时尚是隔河看柳,去时早见桃李芳菲。八达岭上杏花彤云遍野,城内国子监旁槐花满地落琼。去日不似来时,船上一家子侄皆无话,唯参商是第二次来,脸上还比其他几个好些。

    纯仁温言安慰一番,应举不过读书人本分。先代家主有训,凡宋家子弟必得应举至少二次,不得自弃前程。学不学在己,中不中由天。尽力便好,他原非指望子侄们一定得中,反劝诸人不必过于自责。子侄们听后稍得安慰,可毕竟塞了近廿载经纶在肚子里只等货与帝王家,如今竟是这般,岂能不怨?

    纯仁仍惦记着去前国子监外看到的槐花。那花序同家乡文藤竟有几分相似。

    一者巍然成树,一者却是攀梁附柱……可一者不过黄白,一者却是烟霞般的紫。

    生而为人,成栋梁之材,抑或就烟霞之灿,大抵二者不可得兼罢……

    纯仁独立船头,眼前是春来绿水清波摇漾,他想了半晌,叹着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