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烈士纪念碑伫立在曾经的大渝皇宫之前,直耸云霄。其势宏伟,完全压住了仅凭规模造就恢宏之感的帝皇住所。

    碑前堆满了各种花卉、燃尽的香烛梗和化成灰的纸钱。

    后面还有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或挎着竹篮,或背着背篓,里面满满当当,全是祭祀的用品。

    一年一度纪念为国战死烈士的日子到了。

    人群簇拥着,都向着这个方向涌来。

    偏偏有一个梳着百合髻的蓝色布衣女子逆向而行,登上一辆牛车,摇摇晃晃一路向南,穿过山间平地和河流,一直进入江南府的地界,走到两座平平无奇的墓前。

    两座坟相邻,都用最普通的石块儿雕刻。一个上书周氏云娘,另一个饱经风霜,雕刻的文字已经模糊不清。

    但是坟前的专门空出的祭拜之处规规整整,一根杂草也无,是有人常常打扫。

    女子怅然地看着面前的两座坟,直到日生中央,惊飞了树上的鸟儿,女子方才醒转,将篮子里的点心、蜡烛还有女儿红摆了出来。

    “我家里那小的,刚刚上学,面馆又才装好,实在走不开,这才耽误了来看您,还望勿怪。”女子点燃了香烛,看着烟雾袅袅,开始絮絮叨叨:“姨娘,秦军师刚和沈先生成了婚。娟姐儿也已经长大了,前些时日考上了织造学院,您不必担心。”

    一阵风吹过,周边的树木簌簌作响,微黄的叶片抖落在了坟头石碑上。

    女子连忙起身捡走,但是风势渐烈,洒下的叶片越来越多。

    刚捡了一堆,又垒起一堆。仅凭女子的双手,根本来不及拾捡。

    或是深感自己的无力,女子颓丧地半跪在坟前,伸出长了薄茧的细长手指,语带委屈:“大家都很好。可是您在地下过的好不好,怎么也不捎个信,来说一声呢?”

    一晃光阴数载,却无故人入梦来。柳绿半是无奈,半是心酸。

    她从小便跟在周姨娘身边,办事不机灵,周姨娘体谅她年纪小,从不打骂,倒教了她许多谋生的本事。可以说,她早就把周姨娘看做了自己的姐姐。

    可惜,这个姐姐,死的太早,也死的太惨烈。以至于现在她一回想起过去的景象,便觉得痛彻心扉。

    昏黄的烛火下,给娟姐准备的腰带刚刚缝好最后一针。周姨娘将长长的丝线拉出,葱白手指勾起银色剪刀,轻轻一动,整个腰带便完了工。

    将腰带举到烛火前,细碎的梨花在边际飘散着,仿佛有花香绕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