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男人静静地阖着眸,沉睡的面庞少了几分往日的凌厉,显得非常柔和。

    严馆雅坐在床边,忍不住抬手抚上他的眉峰。

    比起记忆中的相貌,他瘦了些,也更加成熟了,可某些神情气质却一点没变。

    从十二岁到十七岁,他们是最熟悉的人。然而此刻,二十二岁的凌正,于她而言却是这般陌生。

    医生说,他身上有两处弹伤,一处左臂一处右腿,幸亏都避开了要害,这才支撑着他从敌人手中成功脱困。

    齐鹏说,他的配枪也被找到了,上头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弹匣全空。

    送他来医院的农户说,这军官倒在他家的田地里,当时以为人已死,正打算挖个坑埋了,没想到竟然还有呼吸。他在农户家养了两天,可惜身上的伤太重,又高烧不退,这才被送来协和。

    严馆雅紧握着他的手,只觉得掌心一片冰冷。

    从前不论再冷的天,他的双手都是热烘烘的,故而严馆雅总爱使唤凌正给她暖手。

    吴州的冬天积不住雪,严馆雅主动将手塞到他怀里,两个人并肩走着,深一脚浅一脚,沾了满靴的水。

    “哎,你们北方人是不是都这么不怕冷呀?”

    女孩呵了口雾气,有些疑惑道:“听说你们那边十月就下雪了,窗上还能结出冰花,怎么就一点不觉得冷呢……”

    闻言,凌正勾了勾唇角,挑眉看向她。

    “那是因为我们从不在三九天穿裙子。”

    严馆雅听了,气得要抬脚踢他,却被凌正拢着小手拉到身边,低斥道:“行了,老实点。”

    她一瞬间红了脸,果真不闹了。两个人贴得很近,呼吸相闻,她近乎靠在他怀里,身高只及他胸口的位置,耳边尽是清晰的心跳声。

    不知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那一年,她十二岁。正是女孩子情窦初开、懵懵懂懂的年纪。

    刚巧那一年也是哥哥最后一次回家过年,严馆雅自以为将心思藏得极好,却没想到严馆臣一眼就看出了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