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身高贵,如此瑟缩胆寒还是第一次。

    正殿之内立着六根朱红圆柱,高拓的穹顶彩画斑斓,放眼一望金碧辉煌,满目皆是盛朝惯有的奢靡之气。

    皇帝常服打扮,身穿赤黄圆领襕袍坐在黼扆前,头戴紫金嵌玉冠,其下是一张俊美端正的面容,剑眉入鬓,挺鼻薄唇,金玉之貌让人过目难忘。

    唐蓉目光微凝,跪地行稽首礼:“臣妇见过陛下。”

    温景裕睇着俯首缩成一团的女人,唇边溢出诱捕成功的痛快笑意。

    三年来,他殚精竭虑,煞费苦心,在那崇山峻岭的蛮夷之地涅槃重生,飞回这繁华阜盛的长安,为得就是让昔日仰着高贵头颅的人匍伏在他脚下,奉他为主。

    他喜欢看这些达官显贵诧异惊惧的表现,喜欢品鉴这些人眼中敢怒而不敢言的悲恸,喜欢掌控这些人原以为一成不变的尊优生活,林林总总,无不让他热血沸腾。

    然而,这些都不如今日快活。

    面前的女郎曾经视他如草芥,正眼都未曾瞧过他,情窦初开时他腼腆奉给她的贺礼被无情践踏,还被嘲讽肖想瑶池蟠桃。

    如今乾坤反转,高傲的表姐不得不正视他的存在,而他一如既往,依然觊觎着她。不仅如此,他还要尝一尝这熟透的蟠桃究竟是何滋味……

    温景裕眸色幽深,薄唇扬起的笑弧愈发欢畅,“姐姐免礼吧。”

    “谢陛下。”

    唐蓉徐徐抬起头,依旧是跪拜姿势。

    温景裕将她全身上下仔细斟量一遍,见她小脸略显苍白,关切道:“姐姐,方才没吓到你吧?外面那位宋美人不听话,总来扰朕清修,朕只能惩戒一下她,不巧就遇上姐姐前来。”

    惩罚妃嫔乃是皇帝家事,饶是可怜那位宋美人,唐蓉也只能一声不吭地摇摇头,未在此事上作任何表态。

    小小意外不值得浪费两人难得的相见时光,温景裕话锋一转:“姐姐今日来找朕,想必是有要事,但说无妨。”

    和煦的日光照入朱红大门,紫宸殿内寂静无声,唐蓉挺直的腰背渡着日光,惊愁交叠的面容却隐在暗影中。

    她努力调整着气息,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少顷,再次叩地道:“陛下,臣妇斗胆为镇国公和世子鸣冤!二人在朝野一直恪守奉公,从未结党营私,还望陛下明察秋毫,切莫听信奸佞诬蔑,让忠良之人寒了心!”

    这番话说出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勇气,唐蓉凝着光洁寒凉的地板,迟迟都未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