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对自己人向来脾气不差,从没打骂过殿里伺候的人,可今天,阿芽脸上肿的老高,印着他鲜红的五指印。

    地上跪着的侍从都被罚过,个个红着眼睛不敢抬头。以前从没摔过东西的他,刚把翎陌昨日才送来的玉石摔的粉碎。

    若不是病了,他怎会如此反常?

    自己身体一直不好,这十来年生病都是家常便饭的事了,可从来没有哪次生病像这次一样。

    宋景心里生出寒意,单薄的肩膀止不住的轻轻发颤。

    他迟疑的伸手,动作小心翼翼的攥住翎陌衣袖的一角,见她没甩开自己,才慢慢将额头抵在她小臂上,虚虚的贴着,低声像是求证似的又问了遍,“我是不是病了。”

    宋景害怕,怕自己变的不像自己,说出的话连音线都是抖的。

    翎陌示意殿内众人退下,她垂眸站在宋景面前,抬手将掌心轻轻搭盖在他头顶,哑声说,“阿景,别怕。”

    宋景猛地僵住,连呼吸都放轻了。

    这个称呼他已经有接近八年没有再从翎陌嘴里听到过了。

    熟悉的声音唤着最亲昵的小名,宋景一下子像是回到小时候,可以肆无忌惮的跟翎陌撒娇,哭着告诉她自己受了哪些委屈。

    宋景手指僵硬,慢慢松开翎陌的衣袖,改成用手环着她的腰,将脸埋在她小腹中,满是哭腔的声音闷闷的跟她说,“三姐姐,我怕,阿景怕。”

    翎陌掌心贴着宋景后脑勺,心里跟被重锤砸过似的,一阵塞过一阵的闷疼。

    她最见不得宋景哭了。

    以前宋景偷懒不好好写字,太傅作势要打他掌心,他就往自己怀里钻,脑袋藏她衣袖里,戒尺还没落下来,他就已经开始说疼了。

    翎陌想着他白嫩的手心,以及豆粒大小啪嗒啪嗒往下掉的泪珠子,伸手拦住太傅,说我教他。

    不管他学成什么样,自己肯定不会打他。

    宋景这一手字,其实就是跟她学的。

    他在太傅面前滑头不认真,在她面前却能老老实实的坐上一天专心练字,手腕疼了也只是松开笔甩两下接着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