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待到楚更和秦婉婉出了御书房时,内宫门早已下了钥。永泰帝特旨,命福康拿了令牌,送太子和秦婉婉回东宫。

    福康慢吞吞地跟着楚更后面:“殿下,下过雨这路上滑得很,您和秦姑娘都当心着。”

    秦婉婉好心搀着福康,也随楚更的口气叫他福伯:“这么晚了,有劳福伯了。”

    福康说着说着,鼻子有些酸:“唉,老奴今晚高兴呀!老奴依稀记得,这内宫上一回特许下钥之后开门,好像也是因为太子殿下呢。”

    那个时候,如今的皇帝还是太子,太子妃诞育了嫡子,特意深夜开了宫门报喜。比楚更早一天出生的晋王楚彦,却没有这样的待遇。

    “哦......”秦婉婉心不在焉的听着福康喋喋不休,眼睛却一直瞟着太子殿下的背影。

    从御书房出来,秦婉婉就一直觉得太子殿下脸色不太好看,脸上青紫一片,肿得老高,还一幅心事重重、生无可恋的样子。昭阳公主下嫁靖北侯府,殿下该是特别伤心难过吧......也不知道为什么福伯反而这么高兴,这么多话。

    今晚一席对谈,更是让他在很多事上都茅塞顿开。帝王心术,轻重权衡,楚更手上拿着昭阳公主下嫁靖北候的诏书径自走在前面,只觉得这诏书似有千钧之重。

    好不容易到了健德门,福康将那令牌交给小黄门:“陛下这回,又为太子殿下破例,明日,还不知有怎样的轩然大波呢!”

    祖制,内宫门下钥之后不得开启,今夜,就因为太子殿下陪陛下对弈晚了些,竟然又夜开宫门,明日御史弹劾的奏折又会雪片般飞来。

    楚更苦笑。如今,他也更能识得父皇的那些帝王心思了。明日,他要去驿馆中,宣这道赐婚的诏书。

    莫不今晚也是故意为他夜开宫门,又将他当做了转移朝臣们注意力,供辅国公府和御史们攻讦弹劾的靶子......

    思及此,他并不答话,到门外停下脚步,方才对福康致谢:“夜深露珠,福伯回去路上小心些。”

    “多谢殿下,恭送殿下。”福伯目送他们离开。

    马车上。

    “殿下,你的脸......”秦婉婉转身,轻轻地去格子翻找药膏。平南王那一拳过来没有半点余地,真是一记重拳打在楚更面门上。

    “平南王也太激动了些,即便是昭阳公主下嫁给靖北候府,那也是陛下指的婚。怎么不由分说的,就朝殿下发火了。”现在也只好先用帕子沾些冷水,先替他敷一敷。

    见太子殿下有些消沉,只是郁郁地坐着小榻上,盯着那案上的赐婚圣旨发呆,婉婉便也不再言语。

    她将帕子拧干,又叠成一个豆腐块,轻轻敷到他的伤处。殿下的唇角也有一点点裂开,婉婉只得一手扶着他脸上的帕子,一手又伸到水盆里去,想要再把另一块帕子拿过来,稍稍将他的嘴唇沾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