屹州的天好不容易晴了小半个月,结果很快又恢复到了每日阴沉的状态。

    那天的雨下得特别大,出门前兄长甚至劝我别上山了,但我没听,反而反过来拿父亲当借口,说完就硬是抓了把伞往外冲。

    清晨的时间,街上人本就稀少,就是平时,最多也就只有些天未亮就摆好的早餐摊位,以及一些不得不早起耕地的农民。

    平常我经过时,卖包子的大叔都会同我打个招呼,说他又想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新口味,而这会儿,那些小推车都没了踪影,习惯的招呼声没有响起——街上空无一人,只有落下的雨雾将屹州的街头巷尾切割成模糊不清的一片,如寂静荒凉的山岭,看得人心凉。

    我心里不仅是凉,更是倏忽一跳。

    这莫名的不安让我不禁加剧步伐,连忙往栖山跑去。而等爬到栖山山腰的时候,我的靴子里已然浸满了水,表面到处都被溅上泥泞,每走一步都变得异常艰难。

    这显然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状态,但我在慢慢停下步伐后,还是没忍住偷偷笑了一下。

    ——那家伙撑着一把应该是从木屋捞来的油纸伞,正抱膝蹲在山道旁,拿了根枝条不知在做些什么。

    兴许是听见我踩在水塘上的声音,又或许是我的喘息声成了惊扰,他手中动作一停,随即朝我看来。

    “今天怎么还来?”他的声音很轻,“雨下得这么大,估计昙现也是长不起来了。”

    接连的下雨天让昙现的长势一落千丈,前天我勉强在杂草下翻出了一株品相并不怎么好的昙现,昨天就干脆一株都没有了。

    “暴雨天时天气阴冷,雨珠更是可能将昙现的枝叶打散,所以正常来说,下雨天时昙现的生长状态的确是会不如平常,可不一定就代表了昙现花期的结束。”

    一串话说得我刚平缓些许的气息又乱起来,我顿了顿,反问他说:“雨下得这么大,你又为何不在木屋里好好待着,偏要跑到外面来,伞面都要被雨给打坏了。”

    话音落下,我就见他唇角弯了一下,仰头看向伞面。

    我趁他走神的时候走到他身边蹲下,结果发现在树丛遮挡之下,有片石块竟然难能可贵地没有受到雨水的洗涤,呈现出干净的灰色。

    而在那之上,一个个明显的黑点排成了串,正井井有条地往同一个方向移动着。

    “都多大的人了,还在这逗蚂蚁呢。”我说着朝他斜了一眼,“怎么还去逗伞了!”

    他正拿着刚才的枝条试着往伞面上戳了戳,像是在测试这伞面的牢固程度,闻言才看向我,唤了声:“阿逸。”

    “又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