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明宗乌黑的眼眸宛如严冬中的潭水,幽深刺骨,令昭和殿风雪回流。

    倒是贬了一品、后退了一排的江应松幸灾乐祸,迫不及待想看到燕承天到落魄样,他必定第一个打落水狗。

    “详细说。”靖明宗冷道。

    燕承天已经预料自己的下场,此时此刻反而平静。

    “回禀皇上,昨晚府中搜出了巫咸的草人,乃一名伺候女眷的老仆人赠予臣的侄女。老仆人承认是草人是她亲手制作,也承认了她是巫咸遗族。现在老仆人已经收监、臣的侄女被关在闺房等候皇上处决。”

    “启禀皇上,”刑部适时端着燕承天连夜送来的卷宗上前,“燕卿家已经将卷宗送来刑部,请皇上过目!”

    靖明宗一瞥李玉,后者马上接过卷宗呈递。

    洋洋洒洒几页,靖明宗的眉头愈发收紧。百官趁皇上专注看卷宗,在底下用眉来眼去交流。

    若殿中落下一根针,绝对能打断皇上阅览卷宗。

    良久,靖明宗放下卷宗盯着面无惧色的燕承天。“燕卿家,本来你可以当作家事处理,为何敢闹上朝廷?不怕朕诛你九族?”

    百官倒吸一口凉气。

    靖明宗恨巫咸遗族,宫中谁人不知。

    燕承天则正气凛凛地行礼,他深刻记得昨晚家人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闺女说的话。

    “臣斗胆直言。臣的闺女对臣说,第一,昨晚的事兹事体大,隐瞒则犯欺君之罪,罪上加罪;第二,若顺天府秘密处决巫咸遗族,万一其他混迹市井的巫咸遗族再度作乱,谁给朝廷警醒?第三,百姓是一面镜子,他们平日闲着没事去观审的生活状态映射皇上治国有度,试问一位治国安邦的明君怎会不分缘由问斩自己的大臣?”

    句句铿锵有力,胜似将军的兵戈倒插大殿,彰显浩然正气。

    大殿鸦雀无声,不少官员偷偷擦脸上的冷汗。

    不要命了,燕大人不要命了!

    李玉同样听得咋舌,心想燕大人摆闺女上台面脱罪太不厚道。本来他还想为燕大人求情几句,现在他自求多福吧。

    看吧,皇上已经绷着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