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嫮怔愣了片刻,却没有回头,等到脚步声一点一点变得清晰,她才慢慢扭头看向身后,一瞬间,溺进深渊般的眼里。

    “京中盛传侯府有女,学冠天下,本王只当是百姓夸大了,如今一见,才学不知如何,这相貌,倒是真真的好!”来人一身红袍,端的是妖孽非凡,衣服上绣着云纹,却是用了黑色的丝线,此时他的嘴角正略带挑衅的轻轻勾起,一双眼上下打量着侯嫮,实在说不上是个君子。

    侯嫮半分不肯吃亏,微微侧头躲开他的视线:“摄政王也是出乎本太师的意料,不理朝政,只论这风花雪月!”

    宫铭一听,倒也不恼,只是放声大笑,“哈哈哈,太师这般严肃,可小心,日后嫁不出去。”

    “嫁不出去也不会废了你王府的粮食,摄政王大可放心。”侯嫮整整衣袖,低头斜着眼睛看他,忽地低声一笑,“倒是摄政王,年逾二十,府中还只有自己一人,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宫铭勾起的嘴角有些僵硬,眸光带着点点幽暗,“还真是个不肯吃亏的猫儿……”

    “倒也不是,只是,本太师终究不能让人小瞧了去,不然,外人会认为,这天越朝廷上下,都是好捏的柿子。”侯嫮抬头,清浅一笑,“你说对吗?摄政王。”

    宫铭笑着点点头,这十三岁的太师,还真是出乎自己的意料。不声不响,就把自己和她绑在了一起,看来确实是有几分真材实料。只是如果只有这点本事,还是不够看呀。

    “摄政王今日回京,怎么也不知会本太师一声,本太师好给你接风洗尘。”侯嫮拨了拨鬓发上的雪,状似不经意的说道:“雪大了,可要去躲躲?”

    宫铭抬头望天,轻笑一声,“不必。”

    侯嫮点点头,也不知是应了他的不必接风洗尘,还是不必躲雪。只是微微颔首低眉,“既然如此,本太师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侯嫮转身离开,步履稳健,宫铭笑了一声,眉头微挑,看着前方离开的人,笑容一点一点凝固,然后,带出了半分冷冽。

    希望你有趣一点,可别那么早,就死在那群人手里。

    回头那一瞬间,侯嫮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背后冷汗淋淋,眉眼低垂,这个贤王世子,如今的摄政王,比她想象中要更难对付。也不知道将兵权放在这样的人手里,是对还是错?

    侯嫮心不在焉的走着,心中思绪万千,却也没有诉说的对象。她如今要教导天子学业,内要匡扶天越,外要抵御北漠,还要防着朝廷上赵王的余孽,更要分出一份心思盯着宫铭。这份监国的官,还真是不好当呢。

    伸手揉了揉眉心,还未放下,就听到身后传来清脆的男童声音:“太师。”

    侯嫮回过头,姬辛一路小跑着过来,身后跟着一群宫女太监,一个个口里喊着陛下,生怕他一个不留神摔倒。

    姬辛一路跑来,小脸蛋红扑扑的,一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更亮了,盛满了夏日的艳阳,亮的惊人。他跑到侯嫮跟前,才堪堪停住了脚步,“太师。”

    侯嫮无奈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条白色锦帕,细细地擦拭着姬辛发上的落雪,“怎么出来也不打把伞?”话音刚落,一旁的小太监递上一把油纸伞,侯嫮接过,撑开挡住了这满天的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