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疆的夏日总是沉闷的,大庆举国庆祝战争胜利,而西垂城内,顾洹面上却不见半分喜色。

    床榻上,少年脸色苍白,嘴唇乌青,额头上满是汗水,赤哈金的那匕首上早就淬了毒药,顾元锡已经昏迷了整整五天,西疆的大夫挨个叫了过来,皆是束手无策。

    伤口早已止血,唯有难办的是顾元锡体内的毒素,沈之修看着床榻上昏迷的人,心底寒意自那天发现他受伤后,就没有散过,这种疼痛密密麻麻的透彻他的骨血。

    “伯父,我有一法,可试试,只是很危险,若是师父在的话,或许把握能有十成,而我,或只有五成,可是元锡的情况,纵使吃了我制的解毒丹,恐怕也拖不得了。”

    沈之修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把握,但是元锡的情况,已经撑不到段羽赶来西疆了。

    刚发现顾元锡中毒之后,他就修书给段羽了,然而毒素猛烈超乎他的想象,眼下只能放手一搏了。

    顾洹是少数知道沈之修师从神医段羽的人,当下便是问道:“什么法子?”

    “放血!此举凶险,但眼下只能一试。”沈之修的声音沉着又冷静,仿佛把握十足,可其实放血祛毒,凶险万分。

    顾洹看着床榻上唇色逐渐发紫的小小郎君,咬咬牙,终是点了点头,头颅低下的刹那,沈之修看到了,这个大庆顶天立地的英雄,已有了白发。

    迷迷糊糊中,顾元锡能听到爹爹在温柔的唤着她,低沉却充满慈爱的嗓音,是他小时候听到的声音,那个时候爹爹还不需要对他时时严厉。

    一双温暖的手,带着热度,在的他腰腹处游走,那双手掌心有粗糙的茧,带着隐约的药香,随后他只能迷迷糊糊的感受着一股热流,伤口处有些痒,有些麻,却并不难受,这般迷迷糊糊中顾元锡便再次陷入昏迷中。

    腰腹处的伤口,被沈之修十字割开,随后伤口周围便是由他施针,封住了几处穴道,泛黑的鲜血涌动,将被子打透。

    此乃是传说中的放血疗法,只是若操作不当,封不住穴道,便会失血而亡,沈之修第一次施展此法,万分的谨慎,索性,黑血流了半刻后,便是逐渐转红。

    沈之修见状,忙上药止血,将伤口包扎好之后,这才拔针,缓缓地长呼一口气。

    幸好,他对医学从不怠慢,幸好,他曾拜段羽为师,看着床榻上,唇色渐渐恢复的顾元锡,沈之修心生后怕。

    大军不日便要班师回朝,西垂城事务颇多,庆功宴定在顾元锡身体大好能下床后,因为那日的表现,全军皆是关心顾元锡的状况。

    西垂城这日热闹非凡,顾洹对将士一向大方,军中宴会也无规矩,李澈也不摆皇子的架子,与将士们畅谈在西疆的见闻,丝毫不介意自己当质子这件事。

    顾洹透着篝火,看着宴语阔谈的三个少年郎,低低的笑开,宋舒怡在身旁,替他添了杯酒。

    一个黑色的身形落在顾洹身后,悄无声息的靠近,在顾洹身后低语了两句,顾洹闻言皱眉,随后沉着脸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