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

    御书房内一片寂静,盘龙追日的镂空金香炉冉冉飘出渺渺的白烟,片刻便消散于无形。林远之笔直的站在下首,呼吸着鼻端淡淡的龙涎香的香味,面上一片平静。自从从青州回来之后,皇帝就对自己越来越倚重,前不久还赐了宅邸,能得到御赐的宅院,作为臣子这已经是非常大的荣耀了。平日里还经常留他在御书房里议事,俨然一副宠臣的模样。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谨慎,受皇帝看重也是有风险的,尤其是夺嫡之战中,位置越高风险便越大。每年春闱过后便是约定俗成的势力重新划分,最近随着春闱的进行,朝廷上的各股势力都在蠢蠢欲动,人心浮动、多少人都在观望。

    “林爱卿,听说你的长子也参加了此次的会试?”明惠帝手下不停的批着折子,漫不经心道。

    “承蒙皇上惦记,是。”林远之深谙为臣之道,自是不会恃宠而骄,回答得毕恭毕敬。

    皇帝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随口问道:“听说你还有个嫡女,从回京的路上溜回去陪你待在青州的?多大了?”

    林远之摸不清什么意思,只得老实回到:“臣的嫡女今年十岁有一。”

    “哦,这么点子大的小丫头居然敢跑到疫症肆虐的地方,真是孝心可嘉,林爱卿真是好福气啊。”皇帝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到底是什么意思。林远之一听张口就想道“不敢”,却被明惠帝挥手止住了,“朕说是就是,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伸手揉了揉眉心,威严冷厉的脸上也带了几分深深的疲倦,说羡慕不是假的,要是他陷入必死之局,他的皇子们又有谁会陪在自己身边呢?皇帝冷哼一声,恐怕都忙着抢那把椅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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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珦大家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夫子,曾经教过皇子们诗词,十分有名望,给会试判卷子也是使得,让他来给贵女们裁决算是大材小用,杀鸡用牛刀了。不一会儿,那个嬷嬷就步下生风的捧着一叠纸进来了。

    晴郡主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按照以往的规矩,纸都是按照好次排好的,排在第一的是无疑是晴郡主,她心不在焉的看了看,突然耳边有传来蒋存墨的叫嚣声:“晓晴啊,结果怎么样啊,都念念呗,我们这边也都是才子呢,小爷也来点评点评。”

    语罢又是一片哄笑声,还夹杂着“是啊”、“念念呗”……

    雨竹皱了皱眉,闺阁女子的诗词、手迹都是不可流传出去的,这些贵胄子弟真是太过无法无天了,果然是人以群分么。想到此处又是一愣,耳边又响起了那极其低沉的声音,她只感到脸上火烧火燎的,忙忙止住自己发花痴的苗头,抬头看晴郡主如何处置。

    “那就读个前五首吧。”晴郡主无法,俗话说,不怕得罪君子就怕得罪小人,这蒋存墨睚眦必报,今儿惹得他不痛快,他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折腾,身份又摆在那儿,不比自己女儿家名声重于一切,反正没有报写诗小姐的名字,也可解释说只是讨论诗词。

    想到这里,她的心也稍稍安定了一些,示意丫鬟拿第二张开始读。那些纨绔公子哥儿只不过要难为晴郡主罢了,哪里是真的要听诗呢。本以为晴郡主会不同意,那就有借口斗嘴调笑了,没想到晴郡主居然同意了,这下他们只能摸着鼻子苦着脸听诗了。

    读到第三张时,旁边的雨梅忽然一脸惊喜,脸激动的通红读到第五张时,雨竹听到熟悉的诗句,顿时“虎躯一震”,额,那首拼凑起来的诗居然排到了第五?天可怜见的,她穿到这里可是毫无写诗能力,学了这么些年也只能做到勉强成诗而已,想到这边还是有不少肚子里有墨水的,自己也不能太落后,灵机一动想到前世现成的两句描写温泉的名句,硬生生拼凑到后面。

    “……云里荡胸看飘渺,溪边洗耳听潺湲”。

    读诗丫鬟的话音刚落,便有叫好声响起,仔细一听便知是那个叫端梧的,听得他道:“好,前两句只能算是工整,后两句却是妙不可言,好,好个云里荡胸看飘渺,溪边洗耳听潺湲!”

    众女听到对面一个清雅的声音毫不掩饰的赞叹,都是些十几岁的小姑娘,见同伴被那个好听声音的主人夸奖,顿时又羡又妒,都走上前去看那上面的署名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