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天空下,维尔斯走在路上。

    她在昨天的会议结束后就整理了记录,递交付印的第二天清晨就拿到了复印件。

    代替勤务员,她拿着一叠文件去找塔克拉,但塔克拉不在办公室。他经常不在办公室。维尔斯一点儿也没有犹豫,转身向训练场走去。

    她首先去的是一号训练场,它位于一片小山间的大块空地,曾经被用作炮弹实验,后来炮击实验阵地换到了地形更复杂的地方去,这片被炸得乱七八糟的场地就被改造成了练兵基地外延的一处训练场,进入第二阶段军训的新兵大部分训练都是在这里完成的。作为军事基地的负责人之一,塔克拉逃避行政工作的方式之一就是随机视察某处训练场,但不管他随机到的是哪一处,一号训练场都是必经之地。

    维尔斯很远就听到了训练场上传来的阵阵呼喝声,隔着围墙她也能想象那个场面,宽阔的水泥操场上,数以百计的年轻人站成一个个整齐的方阵,在口令下一板一眼地做战术操,动作统一,拳脚有力,气势迫人。这种日常操演公开演示的时候一向很受工业城观众的好评,虽然某些不喜欢工业城的人也许会看得眼冒火光。

    “傀儡一般”,“毫无用处的花架势”,“失去了野性”,以及“没有坐骑的勇士就没有了一半的力量”……至于他们的部落勇士在平地搏斗项目中输多胜少,总体分数远远落后于工业城培养出来的兵士,那都是因为工业城有意针对他们的弱点。

    作为军营中少有的女性,维尔斯一出现就吸引了众多目光,她的外表也是很醒目的,军营里学员来来去去,不少人听过也许听过她的名字,却未必见过她本人。通过和遗族总教官的交谈,她得知塔克拉去了三号训练场,她决定亲自去找他。总教官说他们可以用训练场的电台联系上她,但维尔斯拒绝了。

    “我也很怀念三号场,之前就想有时间再去看看。”她说。

    总教官笑了起来。

    “那可是个好地方。”他说,“总有人想念它。”

    于是维尔斯离开了一号训练场,三号场里这里不远,她到达那儿的时候,早饭时间还没到,食堂的门已经打开了,一群穿着训练服的年轻兽人盘腿坐在前面的草地上,在跟着教官大声念识字歌。初生的阳光照在他们的侧脸上,汗水把他们的鬓角和脑后的毛发沾得湿漉漉的,维尔斯远远地看着他们,有点不合时宜地想到如果伯斯再年轻一些……是一个白绒绒的少年,他现在应该也会在眼前的这些阵列中。她无视他很早就完成了这种军事训练的事实,去想象少年时的他是不是也像这些年轻兽人一样眼神明亮,充满活力,又有点儿迟钝呢?

    话说他现在也挺迟钝的。昨天会议结束的时候……

    维尔斯用文件挡住了自己的半张脸,一边回味,一边看向远处。一支队伍向着食堂小跑了过来,打头的家伙特别好认。

    他们俩的眼神对上了。

    年轻的预备役凶猛地扑进食堂,窗口前瞬间排起了长队,维尔斯坐在桌边,抓着筷子,等着塔克拉把她的早餐拿来。在一众兽人愤恨的眼光中,塔克拉一手托着一个,臂弯还夹着一个比人头还大的盆子,一脸不爽地走过来,把盆子重重地顿到桌上。

    “这个是馒头吗?”维尔斯伸出筷子,声音甜美,“可是我不太喜欢馒头欸。麦片粥好像还可以。”

    “这是肉包。”塔克拉说,“可真恶心。伯斯难道就喜欢这样的?”

    “我当然不会这么对他。”维尔斯真诚坦率地说,“我只会这样对付。”

    塔克拉翻起了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