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平还在梗着脖子:“我做什么了?”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况且吴微今日心里本就不顺当:“表姐把脸搁到地上摔打,何必带累我们?”

    常平尖叫着:“你竟敢说我不要脸,你有什么脸说我,你和那程文还不知道如何不清不楚呢,否则他如何那样调笑你?还不是你自己不尊重?”她说的还是夏时宴上程文当众夸赞吴微穿戴着好看,要再卖他几身衣服的话。

    吴微脸色涨红:“表姐可别装了,嫂嫂一早就同我说了,你早就咬定了程文的!”

    常平被人说透了心事,顿时就跳起来,要上来撕打吴微:“你这小贱人嘴里什么话?谁比谁高贵了去不成,都是乡下出身,凭什么上门同你提亲的就是大家,我就是个破给人看店铺的!凭什么!”她声嘶力竭,又力气极大,两人之间你一言我一语地冲撞早就震惊了舅太太,见常平跳起来要打人才反应过来,忙去阻挠,又哪里是常平的对手,被常平撞了个趔趄,“咚”一声摔在地上,摔了个屁股墩儿,她只觉得尾巴根儿受到了强烈的冲击,然后就是一股撕心裂肺的疼,顿时就是满脸的汗。

    吴微好歹细心些,已经看到了舅太太的不对劲儿,她龇牙咧嘴,豆大的汗珠子从太阳穴滑下来,吴微忙蹲下去:“舅母,怎么了?”

    一场酣畅的秋雨将吴府最后一点儿绿意吹得七零八落,水面上浮着一片糜烂的树叶,当真是萧索至极,似乎锦姝走了,这吴府也一下子乱七八糟了,水面上的脏污都无人打扫,更不要说是请太医了。

    舅太太被被舅老爷和几个身强力壮的僧人小心背下的山,程敏程掌柜的和舅老爷自后山回来,本欲搭一把手,结果被程文叫进去,等再出来也只是躲进禅房里,再也不肯露面了。

    吴微换了丫鬟们拿上来的自己的衣物,简单收拾了下,就出了禅房,一抬头正好看到程文抱着肩站在门边看着院子里手忙脚乱的舅老爷和僧人们,他没什么表情,也无意搭手,吴微就觉得不妙——若是真有意向自己提亲,此刻自然应该搭把手的,即便是没有意,出于几分认识的情分,也不该作壁上观的。

    毕竟是小女儿,听闻他欲向自己提亲,又是如此光风霁月的一个公子哥儿,心中早就没了那点儿子对他的烦怨了,反而多了些不切实际的期待,今日又是自己表姐做的错事儿,叫程文看了笑话去,吴微咬了咬牙,扶了扶鬓角,就施施然上前去:“适才我表姐冲撞了程公子,公子还莫怪。”

    程文自来是个不羁的,并没有那么许多的什么规矩礼仪,否则也不会将常平的事儿直接和程敏说了,又拘着不让他去给帮忙,此刻见到了如同一株娇滴滴凌霄一般的吴微,也只是点点头而已。

    吴微见他并不答话,已经先又红了三分脸,可是已经站在这里了,她此刻深恐被常平牵连,便接着道:“表姐就要回乡下去了,她自小在乡下长大的。”没头没尾的两句话,程文却觉得十分有趣,从前见她只觉得如同一只单纯的小白兔,会生气,会脸红,今日见她,却非同往昔了,原来也会说些饱有他意的话出来。

    程文笑道:“咦,我记得吴探花也是刚在京做了官儿,你难不成之前就在京城长大的?”

    吴微脸更红了,福了身子下去:“……未曾。”

    程文哈哈笑起来:“你果然是个妙人,喏,你表姐似乎在找你呢,许是你们要下山去了,我就不送了,可别有个不妥,我说不清楚。”

    吴微咬着一口银牙,回头看去,果然常平阴沉着一张脸在看着这边,她自然知道程文说的不妥是什么,心中没有来更烦躁了,只好福了福身子,算作是告辞。

    她已经转身了,却听到程文又问道:“诶,你嫂子呢?”

    吴微回头答道:“嫂子说是身体不舒服,程公子可有事?”

    程文也觉得自己这样突兀一问十分不合适,平白打听人家嫂子的行踪算什么,他只是觉得,吴微在锦姝什么的时候还能说的上是玉雪可爱了,可是锦姝今日不在,他就觉得吴微又小家子气又自以为是。可是也不能这样说,他灵机一动,便道:“哦,我就是想着有了杨三公子的消息了,想着告诉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