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里为他的心大感到无语,冷着脸将他正要结印的五根手指一根根摁下去,拧成拳头,说:“我可谢谢你。”

    旋即他从兜里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若渊还保持着那个姿势,稍微有些怔忡,笑着说道:“好吧。”

    于是他也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

    走廊长得像要走到世界尽头,这座研究楼呈半环形,一边塌了小一半,塌了的那边露天席地沐浴在月光之下,一点惨淡的月色洒进来,另一头却像个沉淀在黑暗里的旋涡,沿途被手电光和月色逐渐照亮,可更深处的地方依旧沉默地矗立着,仿佛要在沉默中酝酿出什么怪物。

    脚步声平缓地回荡在寂寥的空间。

    终于走到拐角,楼梯口窗户渗入一点隐约的月色,映照亮了这一方天地,楚里忍不住往回瞥了一眼,心里有些疑窦。曲昭说楼中阴灵众多,可他们进来这么久,怎么一点异样都没碰到?

    他不认为是曲昭的判断出了问题,相较于此,他更倾向于那些阴灵受了某些控制,潜藏起来了。

    “要下去吗?”若渊用手电光扫了扫楼下,问他。

    “似乎没有更下一层的楼梯。”若渊顺势下行了两步,探出身子,来回梭巡了两眼,迟疑着说。

    楚里闻言立刻探头,大半个身躯探出布满黑灰的扶手之外,手电光激光似的来回游走。

    却在此时,“若渊”忽然出现在了他身后,楚里若是回头,便会发现这人面容木然,瞳孔中蒙着一层阴翳,与那个与他谈笑风生的若渊简直判若两人,仿佛是个不知何时掉包的冒牌货。冒牌货手里抓着一根钢管,忽的抬起,凌厉地朝楚里后颈处砸下!

    “铿——”

    挡住这根钢管的,是一支暴涨数倍的细毫笔,钢管与笔身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楚里顺势握住笔端,蓄力往外拔,雪亮的刀光一瞬间令狭小的空间气氛凛冽,那赫然是一柄修长的陌刀。

    陌刀出鞘,无形的压力倍袭而来,“若渊”抵御不住,蹬蹬蹬后退三步,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

    楚里拎着刀,神态自若地站在原地,似乎对“若渊”的“变身”毫不意外,对方不甘心地咬牙,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似乎是明白计划失败,他不再做过多掩饰,任由裹在周身的障眼碎片如雪花般脱落,那些角质层一样的碎片落地消散,眼前的人,哦不,眼前的鬼面容苍白,穿着一身烧得有些破烂的运动装,显然是跟楚里曾经遇到过的、津州郊外古宅的那个障眼鬼同出一脉,只是这位功夫相当到家,一开始连判官大人也没能察觉到异样。

    “你太安静了。”楚里说:“他吵得很。”

    “……”同一时刻,同在一栋大楼,却身处另一个截然不同空间的若渊猛地打了个喷嚏,他茫然地揉着鼻尖,硬是愣了十来秒,“……我感冒了?”

    没人能给他答案,唯一一个能跟他说两句话的同伴此刻不在身边。若渊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继续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