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说完话便离开,屋内只有顾南风一个,看着桌子上剩下的那坛酒,顾南风给自己倒了一杯。

    现如今沈榭不在京都,韩子帧和萧光霁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他偶尔醉上一回,应当没事。

    桂花酿入口甘醇清冽,顾南风却喝不出什么味道,或许是心里太苦,今天,是父王母妃和哥哥们的忌日。

    十二年前的今天,镇北王府门前的街上血流成河,师父的亲子,他的师兄替他而死,顾南风捂住心口,心脏一抽一抽的疼,疼的他快要喘不上气。

    当年他陪父王来京都的时候就感觉不太对劲,皇上仿佛特别喜欢他,想让他留在京都,与那些世家子弟一同念书,只是顾南风不愿,他更喜欢在军营里摸爬滚打,所以便直接拒绝了,现在想来,皇帝让他留在京都,应该是为了更好的控制父王,把他当做人质。

    如果他当初愿意留下,是不是父王就不会死了,是不是镇北王府就不会出事?

    顾南风红了眼眶,这些话他从未跟任何人说过,也没有办法说出口,因为他很清楚,就算当初留在京都,也不过是多一缕冤魂,可他就是无法原谅自己,永远都原谅不了。

    混沌间,顾南风恍惚看到了母妃温柔的笑容,母妃一边笑着一边给他绣冬衣,镇北苦寒,顾南风长得又快,每年母妃都要给他做好几身衣服,顾南风不怕冷,每次母妃给他做了新衣服,他总是舍不得穿,生怕弄脏,母妃却笑着说没事,弄脏了再做。

    二哥搂着他的背:“母妃最疼你了,母妃可没给我做过这么多衣服!”

    “就是,母妃总说我调皮,说给我做衣服太浪费了,难道最调皮的不是三弟吗?”大哥嘴上妒忌,却笑的露出一口大白牙。

    三兄弟年纪相差不大,母妃怀着身孕自然不能费眼,所以以前很少给两位哥哥做衣服,但母妃都很疼他们,对兄弟几个一视同仁。

    还有祖母,祖母年纪大了,耳朵也有些不好使,他们总要扯着嗓子说话,祖母才能听到,母妃那么温柔小意的一个人,在祖母面前也要大声喊,每次都把兄弟三人逗的放声大笑,然后被父王教训。

    飘渺之间,顾南风仿佛被什么禁锢住,画面一转,他陡然出现在一个宫殿内,宫殿很大,看起来非常空旷,却只点着两根蜡烛,烛光微弱,顾南风瞬间紧张起来。

    “怎么,还是不听话吗?”耳边传来青年的声音,声音让顾南风有些熟悉,却说不上来是谁。

    小太监道:“主子,我们时时盯着他,他已经有二十多天不曾合眼了,只是还不肯应,也不肯吐露半分安定军的事,再这样下去……”

    “没用的东西,你们闪开!”青年蹲下身,用冰凉的手抬起顾南风的下巴,顾南风的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眼睛却是通红的,目光涣散,狼狈不堪。

    他早已经撑不住了,但只要他合眼,这两个太监就变着法的折磨他,什么针刑水刑算是轻的,只要不留下丑陋的疤痕,这两个人无所不用其极。

    如果可以,他真想这么一死了之,可他却不愿就死,因为他在等一个人。

    他在等沈榭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