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的冷,时钟敲过22点之后,忙碌了一天的吴亮在和大家打过招呼之后,走出了图书馆,迎面扑来的寒风让吴亮不禁缩了缩脖子,望着眼前夜风凄冷的街道,一整天呆在恒温的图书馆里的他总算是找到了一点冬天的感觉。.

    回去还是求母亲把那些冬衣找出来吧,吴亮调整了一下肩上的背包,思索着回家怎么恳求母亲饶恕自己,因为前阵子气象台里说今年是个暖冬,气温普遍不会过低,再加上最近太阳老兄特别的照顾,每天都给来个阳光普照,所以前天晚上母亲主动提出要给自己找冬衣的时候,自己在那里大言不惭地说:“俺们是棒小伙子睡凉炕,全靠活力壮。这点温度算什么,就是零下三十度,我都敢穿着背心大街逛。”

    “那你回头不要来求我。”母亲当时似笑非笑的丢下这句话,现在回想起来,让吴亮觉得有点不寒而栗,这几天母亲总是咕哝着要把房子下面的那间地下室给收拾出来,但是吴亮非常清楚,那间地下室堆满了各种杂物,要收拾干净简直比天方夜谭还要天方夜谭,母亲大人该不是料准了自己的回答,在那里布下个圈套等着自己傻傻的往里面钻吧。

    要不,再忍一下,或者……或者自己就只能认栽了。小家巧怎么都斗不过老家贼阿——吴亮一边在心底咕哝着,一边翻出口袋里的手电筒,走进了图书馆后墙的小街里。

    市立图书馆位于长亭街的街口,是一栋二十世纪四五十年代的建筑,没有过多的外表修饰,只能从三幢四层楼高的小楼,被完全紧密地连接在一起的建筑风格看出当年修建这座图书馆的设计者充分的使用了用最少的建筑材料,制造最大的使用空间这一勤俭节约的信条——本来各自**的三幢小楼,在经过巧妙的连接工程后,变成了一个完整的个体,而特别是围绕着图书馆的外围,所砌起的一道围墙,虽然高度只是普通,但是这么一来,硬生生的吧周围至少一米半的土地给‘占为己有’了。那个时代的大型建筑,都喜欢在周围围上一圈。按照老馆长的说法,这也算是那个时代的有趣现象,被私下称为‘奇妙的城市圈地运动’。

    长亭街并不是一个热闹的地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风水问题,长亭街周围的几个街区都逐渐成为了高级写字楼和高级公寓青睐的重点,但是偏偏长亭街除了市立图书馆这个比较大型的建筑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显眼的建筑了,周围多是私房、或者老式的公房,听说政府也几次想开发,但是最后都不了了之,后来时间长了,外面逐渐有了传言,说长亭街在解放前曾经是一个秘密地死刑枪决地,被枪决的罪犯,都是就地掩埋的……等等,反正是以讹传讹,传到后来这里都快成了坟场了。不过对此,老馆长倒是没有意见,说读书的地方,越安静越好,这种传言也算对图书馆至今完好无损的矗立在这里作出的贡献。这一点吴亮倒是满赞同的。

    从图书馆的后门走出去,沿着后墙,有一条偏僻的小街,说是街道,不如说是弄堂,因为它的宽度甚至无法容纳一辆轿车单向行驶。小街的一边是图书馆四层楼高的灰白色高墙,另一边则是一幢五层的破旧商业楼,这幢大楼荒废了很久了,由于没有人居住保养,大楼的外裱涂层都剥落了好多块,黑色的裂纹爬满了房檐,好几个楼层的玻璃都碎裂了,原本居住的几家商户离开后,留下的广告牌颓废的挂在楼层的外面。

    缺德的是,这条足有六百多米的街道上,居然连一盏路灯都没有,半夜里走人,不是被秋风吹过破大楼的玻璃发出‘嘎嘎’怪音而吓死,就是黑灯瞎火的走路滑倒,摔个半死。以前有人反映过,但是回答总是‘再等等’之类的推托之言,时间长了,也没有人管了,所以自从吴亮开始在图书馆上班后,几乎每天都要把那些城管局的人诅咒一遍——因为他可能是唯一一个需要在半夜10点多钟,开着手电筒走过这条六百米的‘黑街’的人,如果绕行的话,恐怕吴亮半夜11点都没有办法回家。

    半夜走黑街,无事也吓人,何况是吴亮这种没事也会被老天爷找点事情的倒霉家伙,看,才走到半路上,那只工作了半年多的手电筒,就突然罢工了。

    不是吧!吴亮有些愕然的在黑暗中瞪着自己手上的手电筒,刚刚还能照亮一片,一转眼就给我来个黑暗无限,这简直是耍人嘛。吴亮抬头看了看眼前幽暗的街道,再转头回身看着来路那一片悠长的漆黑,几个反复之后,终于打消回去图书馆找电池的想法,先不说看门的阿公已经把大门锁的死死的了,就是自己回到办公室里,恐怕也没有办法找到三节大号的电池,更何况,就目前这个形势,自己正在整条街的中心部位,要回头走回去,还不如一口气走出去呢。

    还真是倒霉。吴亮无奈的摇了摇头,把手电筒丢进了背包,无意中手臂碰到了一根小塑料管,吴亮猛地想了起来,这个背包似乎有一根附送的手电棒,虽然小,但是多少也是个光亮,于是他高高兴兴连拉带拽的把那根雪茄大小的手电棒拿了出来,这个手电棒也挣气,一按就亮,不过十秒钟后,吴亮难得果断地又掐灭了那嬴弱的光芒。

    这回吴亮总算是了解到了手电筒和手电棒的最大差别在哪里,光看手电棒那一头独亮,照耀附近三十厘米的状态就可以很充分的了解了,但是再加上那特殊的黝蓝色的特殊的装饰光膜,即便是傻子也知道在这么给黑咕隆咚的地方点亮这么个玩意,结果绝对比在坟场里欣赏鬼火的效果好的太多。

    这回还真是天要绝我啊,吴亮无奈的抬头,望着头顶那狭长的黑色天空,冬夜的星空繁星闪烁,即使只是这一小片天空,也挤满了各种星芒,只是月亮老兄似乎无意光顾的意思,甚至连月光,都吝啬于到这条偏僻的小路来视察一下。整条街静静的,冬风吹过狭长的街道,留下低低地的轻吟、对过破大楼的‘嘎嘎’怪音是不会在乎吓死活人的继续响动着,此刻黑暗中又响起一个非常有规则的低哑踩踏声,那是吴亮鞋跟上的钉子在水泥上摩擦发出的声音。

    一边走,吴亮一边不时地抬头,看着头顶的夜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围没有其他的光亮,所以头顶那片小小的夜空里所布满的星芒,此刻竟然让人觉得异常的漂亮。黑色的夜幕犹如一块深色的绒布,那闪烁星芒就如同无价的美钻,在深色的衬托下散发着妖娆的魅力。这时一朵淘气的暗云悄悄地了。”小柳闷声说着,这事情让他也觉得难受。

    “什么?这怎么可能,碾子初三啊,明年就要中考了,怎么……”吴亮也愣住了,按说在这个时候,学校不可以无缘无故的让一个要中考的孩子退学的。

    “还能为了什么事情,咱碾子的学校挑得不好啊,重点中学……我他妈的重点中学……”小柳狠狠地掐掉了手上的烟头。

    碾子的全名叫左羽鹏,他的父亲左迁棋从来没有人看到过,只是听说,原本是一个私营企业的老板,因为在碾子降生的那一年,摊上了一桩人命官司。虽然说因为是过失杀人,被从轻判罚,但也被处以无期徒刑,而碾子的母亲在收到这个消息二话没说,直接和左迁棋离了婚,卷走了左家的全部财产和一个小白脸走了,丢下了刚刚出生的碾子。

    最后是小柳把小碾子带到自己家里,按照小柳的说法,碾子父亲是小柳的结拜大哥,小碾子算是他的亲侄子,不过小柳自己光棍一条,家里面也没有一个会照顾孩子的,一开始小碾子刚到小柳家,整夜的哭,哭得嗓子都哑了,偏小柳笨手笨脚的不会哄孩子,那幅愚蠢的模样,让街坊四邻都看不下去,所以那些闲在家里没事的爷爷奶奶们主动的接下了照顾小碾子的活,就这样,今天你看着、明天我照顾;你家一顿饭、他家一顿粥的把小碾子养大,上了学,所以认真算起来小碾子,可以说是整个街坊一起养大的。

    碾子从小就懂事,除了那一身的臭脾气之外,总是对街坊们非常的用心,有空就去帮忙,所以大家都不太叫碾子的大名,而亲昵的称呼他‘碾子’——意思就是驴子拖着的臭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