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枫见张桂珍的一脸紧张,忙摆了手道:“我真没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说完,崔枫求救似的看了看尹大夫,心想,解铃还须系铃人,看你把人家吓的,你给治吧!

    可巧了,尹大夫似乎不但解读了崔枫的求救,还看出了这两个男女之间的心波暗流,想当初周向军那样的大猪蹄子,他都能关键时刻救上一把,何况这两个同病相怜的了,当然一个是心疼,一个是真病的旋即,尹大夫微微笑了笑道:“没事,他要是真有事,现在就跟你说不了话了!多注意点就行,心情平平顺顺的,快快乐乐的,保管活个长命百岁”

    崔枫明白,尹大夫的前半句是对张桂珍的安慰,后半句是对他的照顾,很是领情地点了点头。只可惜,他没弄明白尹大夫话中的深意,那个“长命百岁”不过是作为大夫的一个善意的鼓励罢了,真想达到那个目标以他行医一辈子的经验来看,此人不大容易

    张桂珍稍微放点心下来,因为着小棉袄的原故,她来往门诊就跟自己家似的,什么东西在哪她都门儿清,冬天冷她去煤屋子铲煤添炉子,屋里病人多,她拿笤帚划拉垃圾搞卫生现在,她就起身找暖壶,往一只公碗里倒了点开水,仔细烫了烫泼到门外的道边沟,回来又添了半碗水,将另一只壶里的凉开水兑温了,端到田枫手里来。

    崔枫把张桂珍这一套行如流水的动作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脑袋瓜子就不断疑惑,这个女的,怎么那么好呢,她能把这么粗糙又平凡的活计做的像是行为艺术似的,真美!

    待崔枫接过碗,将那水抿了点入胃,突然觉得他喝下的绝不仅仅是一碗白开水了,而是琼浆玉液,他就那么痴痴的喝着水,睁镜片底下的眼睛同时痴痴的看着张桂珍,张桂珍一抬眼就与他的目光对撞上了,十分不好意思地低下去。

    “那啥,那个,今天,可得谢谢你了!”张桂珍喃喃地说道:“要是没有你,我一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弄这个孩子,看她一个小囡囡,可有主意了,犟起来我都头疼”

    “小孩子嘛,总有点小脾气”崔枫笑着说话,眼睛还没在张桂珍身上挪开,他不是没有觉得自己有点唐突,可是跟人家说话,不看人家的眼睛,那多不礼貌呢?

    张桂珍脸红的退不下去颜色,怕被人看了笑话,紧着把头扭过去,一双眼睛放在小棉袄身上,“你那办法可真好,就把孩子往两腿上一夹,一胳膊揽着她上身,还能腾出一手来照顾她打针,以后我就用你这法子,一个人弄她也该容易了”

    “嗨,我这法子都是逼出来的,一个班里总有那么几个调皮捣蛋不好调理的臭小子,我拿戒尺敲手心,他跑,我拉住他吧,他一猫腰,溜的比兔子都快,我干脆抓不着,后来我就想着,我把他夹腿里,他那点小劲儿总也拧不过我大腿,然后一手按着后背,一手拍他小屁股你真别说,就我这招儿,在全校都传开了,各班老师都向我来取经,那些个小调皮蛋都给收拾的服服贴贴的”

    张桂珍听的目瞪口呆,末了,问道:“那,你真打孩子?”

    “嗨!”崔枫摆了摆手,兴致更浓:“哪能啊,都是爹生娘养的,一个个古灵精怪的,哪舍得真打,就是吓唬吓唬,他知道老师真敢像他爹似的那么揍他,他也就怕了”

    张桂珍和这个崔枫有说有笑,你有一句,她有一句,一点不空场,那熟悉的默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人认识了几辈子了呢?

    等张桂珍回来,老张早就把菜给她卖完了,钱和帐都清清楚楚的放在桌子上,可是小棉袄的幼儿园是不能上了,张桂珍又耽搁不下身子光去照顾小棉袄,左右这孩子的高烧是退下去了,只要挨着吊三天液体就好,于是张桂珍抱着试试看的心里,想着把小棉袄放到周刁氏那里照看几天。

    张桂珍抱着小棉袄上门,小棉袄一见爷爷奶奶,一条小胳膊就伸过去揽着奶奶的脖子,另一条则缠着爷爷的脖子。

    “娘,我棚里走不开,我想着”

    “行啊,孩子就放我这吧,平时一放假不也是在这儿!”没等张桂珍的话说完,周刁氏就把话替她接了下去,这个时候不同往常,要是别的儿子的孩子往这搁,周家老两口还能推脱一下子,可是张桂珍的不同,无论到什么时候,周家也想高看她一眼,更别说小棉袄这小娃娃,特别的会哄人,两条胳膊架过来,这老两口子的心都要化了,心疼的不要不要的。

    “那爹,娘,小棉袄就交给你们了。”张桂珍往下拉了拉小棉袄撅起的衣襟,又道:“棉袄,听爷爷奶奶话,妈妈走了啊,明天这个时候,妈妈带你去门诊输液”